第2章 对弈[第2页/共3页]
枝头梅花上攒的积雪,官窑承制的紫沙壶盛之,置窗台待化。松香炭火烹煮,滚沸后静置。滇南岁贡仅十斤的普洱茶饼,先洗茶后倾水,茶叶于薄胎白瓷杯中舒软展开,又缓缓沉入杯底,化作澄黄稠密的色彩。
如此尘嚣甚上的关头,皇后为免天子猜忌记恨该避嫌才是,如何……
张显昭走后,皇后立在房檐下远远地张望那株树干上刻有划痕的海棠,目光通俗清幽,收拢在红色狐裘内的双手曲拳紧握,将指尖的新月印死死地嵌入掌心。忍冬给她递来手炉,她看了一眼,不接,问道:“刘铎回京未曾?”
“寿王第七子夙来端方,我是早有耳闻。”
皇后矜贵地抬起下巴,将纤纤玉手搭在忍冬的掌心上,起家,浅笑道:“无他,对弈罢了。”
萧慎其人,载佑帝信之不疑。先帝临终时钦命的四位辅臣,大哥体迈的两位肱骨已在载佑帝亲政后便告老回籍,余下两位,便是萧慎与颜怀信。颜怀信为载佑帝安定八王兵变时立下不成消逝的汗马功绩,膝下两女又前后执掌凤印,本身位列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至其退隐归田,嫡宗子颜逊虽年纪尚轻,于朝堂仍旧摆布逢源,申明远播。
只可惜,现在想来哺育出皇后这等蛇蝎心肠女子的母亲,不交友也罢!
自元朔帝后,晋朝民风兼容野蛮,更有丞相温清荷改革吏治,于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中另设女科。女子与男人普通,可读四书五经修身治国,可习弯弓舞剑驰骋疆场,几近再无三寸弓足楚王细腰之粗鄙流弊民风。元朔年间,纯元皇后亦常与肱骨权臣、清流名仕于闲暇时会晤笑谈,若非惯例,皇后无不成见之人——召见外臣前,禀明圣听便可。
张显昭入京几日,他不但八斗之才,还非常熟稔朝堂上的汲汲营营。太子弘短命,国丧一月,忧国忧民的他血脉偾张打动之下写了檄文,偶然中卷入纷争。萧慎保他,反之,必有人关键他,这个事理他是懂的。男儿有志立于四方,天然不因畏死而缩头缩脑,他这几日只于翰林院与弘文馆之间逡巡,也甚少与人扳谈,不过是听了萧慎之言暂避风头,待情势明朗再且行且看。
张显昭抬头饮尽茶水,捻棋封住皇后的来路,令她有如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太子弘年纪强大,可贵温润内敛的脾气与颜后如出一辙,深得天子疼宠,政务繁忙时亦会拔冗体贴一二。虽则痛失本身亲身择选扶养的爱子,天子身材每况愈下,知悉不能听任本身沉沦于悲哀中,储君之位亦不成久长空悬。元月初八,府衙开印日,休沐假毕。大小臣工抖擞精力凌晨应卯,做足了聆听圣意的筹办,饶是如此,仍然面面相觑,几近瞠目结舌。
忍冬捧茶走近,茶香随她一起,早已扑入嗜茶如命的张显昭鼻间。他自官方来,端方礼节还不晓得很多,禁不住失礼抻脖猛嗅一番,心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副急不成耐的形状极其好笑,忍冬垂眸敛眉,跪坐在四方棋桌旁,恭敬奉茶后退到皇后身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发一言,守礼禁止。
太子弘短命,储君之位空悬,朝中各方权势暗潮涌动。
满朝文武,唯有左相萧慎与右相颜逊面无异色,平静沉稳——宦海沉浮历练出来的城府心机是其一,另有其二为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