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弈[第1页/共3页]
本日,太和殿上黑压压一片人头,以绯色官袍为首按文东武西顺次排开,朝臣皆外披粗制麻衣手执笏板,恭谨庄严。
人群中不知谁拊掌感喟,痛心疾首:“小郡王与王宗子自是合适,可你们说说——已被废为百姓的‘端王’的女儿,宗室玉牒上都没留名的主儿,这谁出的馊主张?”
坤宁宫为先皇后寓所,天子心中牵挂颜后,不忍见物随人亡,另辟了一所规格形制与坤宁宫相仿的宫殿与小颜后。
张显昭只好直言:“恕臣大胆,敢问殿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岂料,风头本身找上门来。
皇后净手,方饮茶。饮茶时仍然沉稳暖和,未见半分险胜的欢乐雀跃,唯有对弈时悄悄拧起的一双黛眉伸展开来。她道:“张大人可有闲暇再行一局?”
张显昭不成置信地核阅棋局,黑子白子一只只紧紧盯畴昔,深思本身是在那边失手让人逮了先机。虚捏在指尖的棋子回声而落,砸在棋瓮中声响清脆,醍醐灌顶般,张显昭于上一招落棋处寻到瑕疵。悔怨不已,贰心急更轻敌,皇后每一子皆落得谨慎谨慎,他便觉得皇后于棋法上并不精通,人总有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本能,他懒怠对于,天然落败。
不止忍冬,张显昭甫一入得未央宫,便发觉到大小宫仆皆规端方矩,低眉顺目,足可见皇后治下有方。
自元朔帝后,晋朝民风兼容野蛮,更有丞相温清荷改革吏治,于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中另设女科。女子与男人普通,可读四书五经修身治国,可习弯弓舞剑驰骋疆场,几近再无三寸弓足楚王细腰之粗鄙流弊民风。元朔年间,纯元皇后亦常与肱骨权臣、清流名仕于闲暇时会晤笑谈,若非惯例,皇后无不成见之人——召见外臣前,禀明圣听便可。
载佑帝生就体弱,两年前颜后归天,天子意志低沉,茶饭不思,引发很多旧疾。太病院医正诊脉,服药后见效甚微,唯有叮咛天子陛下切勿劳累,保养身心。是以,若非荒年旱涝兵灾,天子十天半月不上早朝也是常有的事,上行下效,朝臣有样学样地懒怠很多。
萧慎在金水桥上站定脚步,手扶精雕细琢的汉白玉雕栏,望了眼远处在漫天白雪中暴露灰蒙檐顶的殿宇,感觉更加捉摸不透中宫那位清冷若幽潭深泉、高慢似九天寒月的皇后殿下。
“宣城郡王的嫡宗子周岁宴时我曾有幸见过一眼,钟灵毓秀的剔透模样,想来长大了必不会差。”
萧慎科举出身,向来喜好汲引苦寒后辈,张显昭其人他略有耳闻,虽少有才名却多次名落孙山,也曾经因为狐疑科举考官心存偏私查验过他的考卷。才情敏捷是真,年青气盛也是真,实该好好磋磨磋磨。讨伐小颜后的檄文自江南起,传遍大街冷巷,萧慎恐他锋芒毕露惹来祸端,又故意点拨,便将他护送入京。本来是想等府衙开印后再举荐与天子,天子听闻此事,许是惜才,连夜召见。相谈甚欢,许了他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弘文馆行走。
忍冬捧茶走近,茶香随她一起,早已扑入嗜茶如命的张显昭鼻间。他自官方来,端方礼节还不晓得很多,禁不住失礼抻脖猛嗅一番,心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副急不成耐的形状极其好笑,忍冬垂眸敛眉,跪坐在四方棋桌旁,恭敬奉茶后退到皇后身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发一言,守礼禁止。
只可惜,现在想来哺育出皇后这等蛇蝎心肠女子的母亲,不交友也罢!
太子弘短命,储君之位空悬,朝中各方权势暗潮涌动。
朝鼓鸣,群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