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涌[第1页/共2页]
子歌低着头,脑筋因久久沉浸于甜得发腻的香气中而感受有些昏沉,但她仍然强打起精力,细谛听着三人的说话。自那盘定胜糕端上来今后,莲儿与皇后、舒妃又叙了近一炷香的时候,聊的虽是南诏的风景情面,但子歌却不得不对方氏的言谈一再留意,想辨清她的弦外之音。
莲儿却对气候窜改浑然不觉,见绮南走在前面,便回过甚轻声对子歌抱怨道:“说了这一下午的雅言,我的脑筋都快绕晕了。得从速安息一会,不然早晨哪有工夫向刘……刘将军敬酒。”
舒妃坐于侧席,安恬地笑着,见如此情状,她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我听闻南诏民风自在开放,歌曲多热忱豪放,不知郡主宫宴上但是要以祝酒歌为大师扫兴?”
子歌寂静地望着她的眼睛,而她也不动声色地回望着,少顷,她终究缓声说道:“你并不是南诏人。”语气带着无庸置疑的必定。
方氏说道。能隔着帘幕、不与世人相见,子歌自是求之不得,赶紧低头称是。
“喔?看来倒是本宫浅薄了。”方氏抿唇轻笑,漫不经心肠说道,“但这首祝酒歌,听起来却像是需求郡主且歌且舞,向在坐诸位敬酒,不知郡主又如何还能用上本宫的绿绮琴?”
她神采绯红,看起来倒是比落日要更素净几分。子歌冷静听着,没有作答。湖面上铺陈的残阳,一道道跟着轻风散去,便同如有人震惊了一道埋没的构造,水底冬眠的暗涌,也跟着这水波,伸展开去。
莲儿微微愣了神,未防备方氏会俄然有此一问。这场事出俄然的宫宴也是昨日内侍方到潇湘馆内通报的,而她此前为了制止殿前失礼,一心扑在了礼节与雅言的补习上,对献艺一事倒是毫无筹办,因此一时候竟讷讷不成言。
缓缓地,子歌扬起了下颔,目光划过褚色金砖、雕花凤榻、凤冠霞帔,终究定格在了那张风味犹存的脸上。施以厚重铅黛后,方氏的皮肤泛着细致白净的光芒,仿若二八才子,而那双凤目当中,却沉淀着光阴带来的风霜雨雪。
此时,方氏的嘴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神态与高湛倒是有七分类似。“湛儿曾提起过,之前在绫罗城入耳闻郡主高歌一曲,妙音远胜玉笛清。不知本日早晨宫宴时,本宫可有机遇听闻浊音?”
子歌见状,忙起家来到堂中,福身轻声替她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郡主本日本是故意要献艺,但全怪奴婢笨拙,误将瑶琴落在了府中。郡主心善,不肯说出来为奴婢招致惩罚,而奴婢倒是非常惶恐。还请娘娘恕罪……”
十年之前,杨皇后也曾坐在一样的位置上,笑着冲她唤道“歌儿”,她的眼中霁月清风,毫无阴霾。
“不知郡主此番筹办了甚么曲子?本宫能够令琴师先将琴调好,绿绮在阁中已是闲置多时了。”仿佛是看出了莲儿神采中的游移,方氏又诘问道。
莲儿顺手指了指子歌,脸上暴露一丝笑意,而子歌心中倒是一凛。事出俄然,她并没有筹算这么早在宫宴上抛头露面,特别是彻夜,诸多故交皆会参加。
方氏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莲儿是心无城府的女子,并不会对一件小事做太多他想。那么,这定胜糕中所包含的警告之意,想必倒是为了穆离轩而筹办的。
“娘娘不必担忧,莲儿的……婢女精于琴艺,可在我歌舞时为我伴奏。”
闻言,子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方氏尚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莲儿神采又是一僵,将乞助的目光投向子歌,但子歌自知之前插话已是讲错,此时便不好再度开口,只能低头佯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