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河灯[第1页/共3页]
间隔冠礼已去小半月,传闻谢邈在家中用心肄业,也甚是繁忙,想必他冠礼后便要赴京求取功名了。子歌心念一动,回屋拿了些东西,筹办上门看看他。
隔着夜色,他声音中的笑意仍然非常清楚。
子歌低头从怀里取出了一张乐谱。
过了西街,转上一条开阔而稍显古旧的青石板路,就能看到私塾红砖青瓦的屋顶。
西街本来是城中卖纸笔香火的贩子,之前那场启事未明的大火,形成了很多粉碎,但几家受殃及的店铺,现在又已经装潢完美,赶着在拜月会期间做些大买卖。
“中州各国战悠悠,烽火未平多事秋。高氏阳帝定天下,一缕芳魂无尽愁。”
“你不来看我,我只好本身奉上门来了呀。”
“八月京中五经开学,我想去一试。”他顿了顿,又抱愧地说道,“你的生辰,我怕是不能跟你一起过了。”
现在齐朝建国二十余年,天子励精图治、求贤若渴,立五经博士以取贤才,恰是读书之人发挥抱负的好机会。子歌曾偶然入耳娘说过,谢伯伯曾是前朝太学博士,专修《尚书》,谢邈亦是自幼便饱读诗书。子歌便常常拿打趣话激他,但他仿佛看淡功名,仅以读书为乐罢了,不然以他的资质,定能金榜落款。
“胡蝶、桃花,还是凤凰鸟?”杂货店的老板娘在路边兜揽买卖,子歌还未开口回绝,谢邈便说道,“天然是凤凰。”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谨言慎行,方有宁日。
谢邈忍不住也笑了,“我资质平淡,要金榜落款谈何轻易?”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子歌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不慎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一时水漫金山。她赶紧报歉,取脱手帕擦拭,却发明那几卷湿了水的《尚书》中模糊有字闪现。
他的房间还是那么整齐。书榻上摊着几册尚书,他拿小楷做的笔录墨迹未干。子歌随便地坐在他身边,喝着沏好的茶,翻弄着一旁的书册。
“你最是爱这些旖旎诗句,对端庄却不肯上心。”他指了指桌上的《尚书》,一脸无法,子歌冲他吐了吐舌头。
子歌想起第一次与娘一起颠末私塾前,本身就被内里的朗朗书声迷住了,因而趁着娘与金饰店老板正在扳话,偷偷溜到私塾中闲逛。那天气候分外晴好,院里的茉莉开得荼蘼,风中凝着浓得化不开的花香,一排排端坐的总角小儿,点头晃脑地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日的影象在她内心埋下了极深的种子,乃至于厥后为了读书一事,她和娘起了很多争论,娘一向不肯让步。若不是谢伯伯的适时呈现,她现在或许就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布衣女子。
阶上均是厚重的青石板,青苔丛生,模糊能瞥见掩映此中的雕纹。听谢伯伯提过,这栋屋子曾属于前朝天子萧氏的外戚,厥后中州大乱,家属式微,几经易手,现在已变成平常百姓家。而当年烽火硝烟的遗址,被藏在一片乱世繁华以后,兀自萧瑟。
“不好了,这是父亲的藏书,他晓得了非得骂我不成。”
“如何俄然读起了尚书?我记得十三岁时你便学完了。”
“忘了甚么,我都不敢忘了你。”他当真地说道,目光灼灼,“林伯母和父亲……还望你多照顾。”
子歌玩把动手中的杯子,轻声念叨。这首诗她一向服膺取,与私塾,与落花有难明的回想。
“罢了罢了,都是身外之物。”谢伯伯看了她一眼,暴露几分慈爱的神采,挥了挥手,“天气不早了,让邈儿送你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