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河灯[第2页/共3页]
话音刚落,谢伯伯便进了屋,见他面色严峻,桌面一片狼籍,他神采一怔,子歌赶紧为墨客摆脱:“谢伯伯,都是我不好……”
阶上均是厚重的青石板,青苔丛生,模糊能瞥见掩映此中的雕纹。听谢伯伯提过,这栋屋子曾属于前朝天子萧氏的外戚,厥后中州大乱,家属式微,几经易手,现在已变成平常百姓家。而当年烽火硝烟的遗址,被藏在一片乱世繁华以后,兀自萧瑟。
子歌玩把动手中的杯子,轻声念叨。这首诗她一向服膺取,与私塾,与落花有难明的回想。
“这支曲是给你的,长路漫漫,你能够以此为乐。”子歌冲他龇牙咧嘴,“待你功成名就,填好这阙,记得返来找我领那只纸鸟。”
“你不来看我,我只好本身奉上门来了呀。”
他侧过脸,“没有,父亲不喜我席地而坐。”
间隔冠礼已去小半月,传闻谢邈在家中用心肄业,也甚是繁忙,想必他冠礼后便要赴京求取功名了。子歌心念一动,回屋拿了些东西,筹办上门看看他。
天下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州地区自古以来便是分邦而治,七州各自为政,结合抵抗北州蛮夷与隔海相望的南州南诏,数代人相安无事;后有萧氏起兵,坐拥雍州,膏壤千里,以一家之力折天下豪杰,号令七州军民,但他的王朝不过几代便毁灭了;而后豪雄并起,逐鹿中州,高氏阳帝出身草泽,却顺时起势,连并常、幽、泸、凉四州,进而一统天下,建立齐朝,又得一世承平。
子歌坐在后院的阶下,百无聊赖地用剑拨弄着身边的一片灌木。娘这几日精力好些了,乐坊里的姐姐们都争着要她指导本身的歌舞,想在拜月会上拔得头筹。红裳更是着了魔似地,朝暮都能闻声她房中传来的乐声。子歌也不好去打搅她们的练习,便只能一小我温馨地读读书、写写字。
现在齐朝建国二十余年,天子励精图治、求贤若渴,立五经博士以取贤才,恰是读书之人发挥抱负的好机会。子歌曾偶然入耳娘说过,谢伯伯曾是前朝太学博士,专修《尚书》,谢邈亦是自幼便饱读诗书。子歌便常常拿打趣话激他,但他仿佛看淡功名,仅以读书为乐罢了,不然以他的资质,定能金榜落款。
常州多水,绫罗城更是以水染丝绸而得名,琴川的末支穿城而过。谢邈陪她信步走马,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河边。每年拜月会,他都会和子歌一起放河灯、许愿,就像一个寿辰常例普通。现在因为时节尚早,河边只要几个顽童在戏水,买卖零散。
而这小我人拜月的日子,刚好是子歌的生辰。
子歌如蒙大赦,拉着谢邈逃也似地分开了。
“好,你等我。”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子歌正筹办拍门,却闻声屋内传来谢邈读书之声,念的是《尚书·尧典》。他的声音明朗,对这段话玩味再三,子歌不忍打搅他,便在门前坐下。
子歌冲他挤了挤眼,大风雅方地在河边坐下,“说出来就不灵了。”
隔着夜色,他声音中的笑意仍然非常清楚。
子歌摇点头,“诗是听来的,想必只是作诗之人伤春悲秋、借题阐扬罢了。”
子歌想起第一次与娘一起颠末私塾前,本身就被内里的朗朗书声迷住了,因而趁着娘与金饰店老板正在扳话,偷偷溜到私塾中闲逛。那天气候分外晴好,院里的茉莉开得荼蘼,风中凝着浓得化不开的花香,一排排端坐的总角小儿,点头晃脑地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日的影象在她内心埋下了极深的种子,乃至于厥后为了读书一事,她和娘起了很多争论,娘一向不肯让步。若不是谢伯伯的适时呈现,她现在或许就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布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