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三）[第2页/共2页]

小婢女领命而去，杨三郎请了徒弟落座，解释道：“垂白叟悬心景娘病症，现在朱先生既说她将大安，少不得请垂白叟来望望。”说着他一顿，指了指徒弟手中的银簪子又道：“朱先生于我家有恩德，按说本该重金相酬……这簪子虽不值甚么，却也是家中传了几代的物件，拿它来抵诊金倒不是不能，总该教垂白叟晓得了才是。”

徒弟不回他的问，自顾自地上前细心探看谢景娘，听了一回脉，观了一回面色，忽伸手在她狼藉的发髻间摸索了两下，拔出一支素银的簪子。

老妇略一游移，到底还是点头应许了将那银簪子抵作诊金药资，还算得利落，刚才杨三郎所提家传的话，她一句也未曾提起，只是礼数全面地说了些恩谢之语。

徒弟坐在柜台背面，将那鸾形银簪子取出来把玩了一阵，抬眼瞧了瞧正忙着闭店门的吴甲，“将门下密实些，今晚恐不能安生了，莫惊扰了摆布邻里才好。”

回至茱萸巷天气将暮，徒弟叮咛了声闭门，吴甲忙跑出来上门板落锁。

徒弟笑了笑：“难不成杨主簿同此物有些旧情，舍不出去？”

徒弟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能洞穿我的心虚，我仓猝垂下视线。

徒弟既得了她的应允，带了我起家告别。杨三郎忙喊了个家仆去套车，好送我们回茱萸巷。瞧这景象，偌大的宅子里头仿佛只要四名仆婢，一个小婢子在得病的新妇跟前奉侍，约莫是随她嫁来的，另一个年长些的仆妇奉养着杨三郎的母亲，杨三郎的长随一名，另赶车养马人一名，再腾不出一小我手来送我们出去。

徒弟放动手臂，掂着银簪向杨三郎淡淡笑道：“娘子的头痛症已无大碍，略保养些日子，便能大好。这银簪，便算作诊金。”

他将这簪子举起对着窗棱几次看了几遍，我略踮起脚，尽力将目光超出徒弟的后背去看，却见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支银簪子，扁圆的簪身上刻了一只半张了翅了鸾鸟，寥寥数笔，粗暴古朴，竟不似女子用物。

说罢他拱了拱手，道了声“告别”，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外走去。我忙也向杨三郎屈了屈膝，跟了上去。

徒弟干脆也不走了，站定在二门前，从怀中取出那支雀纹素银的簪子，执在手中把玩，好整以暇地等着杨三郎诉一番原委。

老妇缓缓落座，目光扫过阁房的床榻，又扫向杨三郎，虽已有了些年纪，却目光如炬，透着一种教人无勇气顺从的锋利。杨三郎的眼略偏移开，好似是要躲开老妇的目光，欲言又止。

杨三郎难堪地扯了扯嘴角，暗自迟疑，非常难堪。

“当真？”杨三郎迷惑地瞧着床榻上昏昏睡着的谢景娘，前一刻还痛不欲生，眼下这药铺来的先生不知在那边扎了一针，便说是要大好了，他委实难信。游移了几息，他叮咛那小婢女道：“上房去将垂白叟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