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页/共5页]
这条最后一句“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值得玩味,能够想见当时这类景象并不是罕见的例子。在《世说新语·改过》里能够找到别的一个例子: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陆机赴假还洛,轻重甚盛。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摆布,皆得其宜。渊既丰采峰颖,虽处鄙事,神情犹异。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邪?”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过江,仕至征西将军。
士族阶层中出了很多优良的人才,但也有很多纨绔后辈,特别到南朝以后,士族的糊口越来越优裕,人才却越来越少,才气也越来越差。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涉务》中描述当时的士大夫,有一段说: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以内,无乘马者。周弘正为宣城王所爱,给一果上马,常服御之,举朝觉得放达。至乃尚书郎乘马,则纠劾之。及侯景之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匆促者,常常而然。建康令王复性既儒雅,何尝乘骑,见马嘶喷陆梁,莫不震慑,乃谓人曰:“恰是虎,何故名为马乎?”其民风至此。
石崇跟王恺并不是独一的两例,前面讲到的王济(就是王浑和钟琰的儿子),奶名武子,也是个驰名的豪奢之士。他老婆是公主,有一天天子到他们家做客,光驱逐的婢女就有一百多个,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手里捧着琉璃器皿。用饭时有一道蒸乳猪特别好吃,天子很猎奇,问为甚么这么好吃,王济奉告他,这小猪是用人奶喂大的。看,这些人豪侈到甚么境地了。
因为严格的士庶之分,魏晋社会的浅显老百姓是不能跟士族阶层比拟的,不但糊口水准和文明程度远远低于士族阶层,在某些特别的景象中,比方门阀士族中的奴婢阶层,乃至不被当作人对待。西晋时有一个大贵族叫石崇,这小我是着名的豪侈而残暴,《世说新语》里《汰侈》篇的第一则故事就是讲他的: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喝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浸。每至大将军,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色彩仍旧,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他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江南的士族因为是从北方逃到南边的,在南边没有本身的庄园,不种田,都靠朝廷给的人为度日,就算厥后买了地步也都是交给仆人去种,本身向来没有看过一块土如何挖起来,一株苗如何种下去,甚么时候该下种,甚么时候该收割。总之,世上的“俗务”一样都不懂,以是做起官来当不好官,治起家来家也治不好,的确就是废料一个。到了这类境地,士族阶层就只要退出汗青舞台了。
士大夫连马都不骑,出门就要乘车,周弘正骑一匹小马—“果上马”,是一种矮小的马,骑起来便利,竟然被视为“放达”。放达就是随便、不守礼,换句话说,“守礼”就不能骑马而应当坐车,如果你贵为尚书郎,竟然骑马,还会遭到弹劾呢,乃至当时有些贵族视马如虎,这里讲的王复就是一个典范的例子。民风如此奢糜如此文弱,一点风波都经不起,以是侯景—一个背叛的将领—反叛的时候,贵族们连跑路逃生的力量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