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页/共7页]
清谈到底是甚么呢?如果用一句轻易懂的话来讲,清谈就是魏晋南北朝时士族精英分子的学术沙龙。沙龙(Salon)源自法国话,指的是十7、十八世纪在法国知识分子当中风行的一种交际活动,曾经为二十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所羡慕,以是沙龙这个外来词比清谈这其中国词更风行。
在魏晋南朝靠近四百年的汗青中,清谈是知识分子最首要的文明活动,也是阿谁期间中国粹术思惟演进的根基手腕,其直接成果就是产生了魏晋玄学,同时也鞭策了全部民族精力文明的生长,其意义是毫不该当被低估的。但是向来有“清谈误国”一说,不但政治家也有学者,很多人都对清谈抱攻讦态度,这是如何回事呢?
“清谈误国”之说,最早见于王衍临死时的自责,说:“呜呼!吾曹虽不如前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本日。”厥后干宝在《晋纪·泛论》中攻讦当时清谈之风,说:“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薄为辩,而贱名俭。”东晋王羲之也曾经对谢安说:“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今所宜。”这些攻讦都还不算非常严苛,也没有直斥“误国”。到明末清初的学者顾炎武的《日知录》“正始”条里,则直言“刘、石乱华本于清谈之流祸”,乃至以“亡天下”之罪归之: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魏晋人之清谈何故亡天下?是孟子所谓“杨、墨之言,至于使天下无父无君,而入于禽兽者也”。昔者嵇绍之父康被杀于晋文王,至武帝反动之时,而山涛荐之入仕。绍时屏居私门,欲辞不就。涛谓之曰:“为君思之久矣。六合四时犹有动静,而况于人乎?”一时传诵,觉得名言。而不知其败义伤教,至于率天下而无父者也。
魏晋人喜好喝酒,功德的人就常常把魏晋人的喝酒与清谈联络在一起,直到现在另有很多人以为,所谓清谈就是当时的名流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天,只是言辞精彩一点,谈的是文学和艺术。这实在是很大的曲解,如果用以描述法国十7、十八世纪的文艺沙龙,倒是比较像。中国魏晋的清谈很分歧的,实在是一种智力博弈。清谈是很当真的,偶然候还相称严峻,辩论的两边也很在乎胜负,因为这牵涉他们的名声。清谈不但讲究言辞和技能,更首要的还是内容;内容也首要不是文学和艺术,多数是哲理。辩论时也不喝酒,不用饭,喝酒用饭是清谈以后的事。关于清谈严峻而狠恶的状况,能够举一则《世说新语》中描述清谈的故事来看看。《文学》篇第三十一则说:孙安国往殷中军许共论,往反精苦,客主无间。摆布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彼我奋掷麈尾,悉脱落满餐饭中。宾主遂至莫忘食。殷乃语孙曰:“卿莫作强口马,我当穿卿鼻!”孙曰:“卿不见决牛鼻?人当穿卿颊!”
清谈起于三国时魏正始年间,一向到隋初才结束,前后几起几落三百五十余年。上面先容几个首要的阶段和几位代表性的人物。
孙安国事孙盛,安国事他的字;殷中军是殷浩,中军是中军将军的简称,是殷浩的官职。孙盛与殷浩两小我都是当时驰名的清谈家,这一段是写他们两个的清谈如何出色狠恶。两小我来往辩论,不分高低,狠恶的时候将手里的麈尾像兵器一样挥来挥去,麈尾上的毛都抛弃了,落在饭盆里。看来两小我已经辩论了好久,仆人们担忧他们饿了,把饭菜端上来,他们却不肯意停止辩论,饭菜凉了,仆人们热好再奉上,成果又等得凉了,又去热,乃至于“冷而复暖者数四”,乃至“至莫忘食”。这里“莫”字是“暮”字的通假字,是傍晚的意义。假定他们下午三四点钟开端辩论,至暮,起码已经到了五六点钟吧,如果是夏天说不定是六七点钟,岂不是辩论了两三个钟头?看来最后未分胜负,殷浩对孙盛说,你不要做强口马,我要用绳索穿上你的鼻子,让你输得服服帖帖。孙盛也反唇相讥:你没看到那犟脾气的牛?犟得把鼻子都拉掉了,成果被人在脸上打个洞,再穿上绳索,最后还是得伏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