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国黄昏[第1页/共3页]
到家门口,天已擦黑。这是栋四合院的砖房,独门独户,屋檐外有燕子筑巢,院里种满了月季花。妈妈已做好晚餐,有小庚爱吃的螃蟹和蛏子。
仇小庚坐在课桌后,了望窗外刺目标落日。海河上波光粼粼,尽是帆船与小汽艇穿越。
“百万白银大案?听起来就成心机,像是福尔摩斯的四个署名的故事,或许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干的呢!”
换句王小波的话“古今无分歧”。
“当年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北洋海军的定远号铁甲舰的条约造价就是一百六十三万两白银。”
长叹短叹的仇德生,忐忑地翻开门。夜色里站着个男人,虽说穿蓝绸大褂戴着弁冕,面相倒是个小伙子,目光如匕首刺到仇德生脸上。前面另有两个德租界的华人差人。
当他跑过威廉街――这里耸峙着一尊德皇铜像,站岗的德国兵看到中国男孩的辫子,大声嘲笑了一句,仇小庚立时回骂“Arschloch!”这是从德国同窗嘴里听来的脏话,意义是浑蛋。德国兵惊呆了,头一回有中国小孩用德语骂他。
读到此处,仇小庚仿佛看到渭水河岸的黄地盘,苍茫夜空,一颗红色大星陨落,未免心头酸涩,鼻头一塞,竟落下泪水来。
天津德租界范围,在现在的河西区大营门街道和下瓦房街道,现在遗址荡然无存,满是先人新造的盗窟洋房。
“你这孩子又瞎想了,摄政王一下台就撤换袁世凯。现在能当大将军的,不是皇族,就是满人,哪轮获得你呢?”
这所黉舍以当今德国天子定名,讲堂里一半德国孩子,一半中国孩子,清一色男生。
每逢傍晚,有那么一炷香的工夫,他会神游太虚,问本身这道难明的命题?若他已年逾古稀,饱读诗书,或老衲入定,倒也不希奇,可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虚龄尚不满十岁。
大清宣统元年,西历1909年,暮春。又一个帝国的傍晚,煎饼果子般的夕照,穿过式微的华北平原,照着天津卫德租界,德意志帝国的黑、白、红三色国旗猎猎飘荡。
听到“庚子年”三个字,仇德生面色一变,拍桌子嚷道:“休得再提庚子年!不准再去找张癞子,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傻子!也别再群情教员说过的话,莫误了你的斑斓出息!”
教员在叫仇小庚的德语名字“马蒂亚斯”,警告其上课不要开小差。
九岁的仇小庚沿着蜿蜒的海河一起小跑。客岁夏季,有只小猫落入海河,眼看要淹死,他脱下棉袄扎入水中,冒死救起小猫,本身冻得差点生了场大病。
“爹爹,我想驾兵舰巨舰飞行地球,直抵英、法、德、日、俄诸强门口,让他们再也不敢拿舰炮指着中国的海岸线。”
“两年前,中国送昔日本的庚子赔款,由一艘日本轮船承运,装载一百万两白银,从上海吴淞口动身,却在东海的中间失落了。船上有几百名搭客,存亡不明。有人说是赶上了海盗,也有人说是海难,乃至有人说是船长监守自盗。总之这桩大案产生后,列都城加强了对庚子赔款白银运输途中的庇护。”
来人出示证件:都城西路巡警总局捕快叶克难,外加德租界工部局签发的公文。
屈原《离骚》“曰傍晚觉得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孔雀东南飞》焦仲卿与刘兰芝“奄奄傍晚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本日,魂去尸长留”。姜夔《扬州慢》“渐傍晚,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想来古时,傍晚都与哀痛、分袂乃至灭亡脱不了干系。
“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的庚子赔款?均匀每其中国人要赔一两银子的庚子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