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雨霖霖[第2页/共2页]

秦素摇了点头，却并不开口。

林氏的视野垂了下来，在秦素的身上悄悄一碰，便又当即转开，仿佛瞥见了甚么不该瞥见的事物普通，眉尖蹙起，饱满的额头刹时充满了阴云。

雨丝纤细、流水潺潺，东华居的回廊转角处，一丛芭蕉犹自翠绿，蕉叶上坠下透明的水滴。

林氏的胸口有些发闷，感觉喘不上气来。

“都起来罢。”林氏蕉萃的脸上撑起一个笑，号召小辈们坐下，又叫奶姆将秦彦恭抱了出来。

她实在是难以置信。阿豆一家皆在她名下的铺子做活，家中很有进项，阿豆虽在田庄，却也没吃过多少苦头，有甚么来由逃窜？

年近三十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林氏自是疼到了骨子里，抱着爱子掂了掂，便柔声地问：“冷不冷？饿了么？”又问奶姆：“昨晚睡得可好？”

几人依着序齿鱼贯而入，齐齐向林氏见礼。

秦素佯装害臊垂下了头，说不清内心是何滋味。

秦素心中暗忖着，一面已是跪伏于地，大礼拜见，恭谨隧道：“不肖女六娘，拜见母亲。”

直到那奶姆的身影消逝在棉帘后，林氏才终究转过视野，看了秦素一眼。

林氏像是俄然醒了过来，视野重新落在秦素的身上，很久，眉心皱成了川字。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淡的，神采更是淡近极无，语罢便静肃立在了秦彦婉身侧。

这是她回府后与嫡母的首度见面，需得大礼膜拜才合端方，可方才林氏自顾自逗弄季子，秦素便只得立在一旁候着。

他们两个年纪小些，皆不大熟谙秦素了，秦彦婉便低声叫他们施礼，态度非常和顺。

“如何不见阿豆？”她的声音抑得极低，如同帘外压抑而沉暗的天。

也或许，她终究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她已经记不清了。

秦素向着空中讽刺地笑了笑。

幼时在祠堂受了寒气，实在并不算多大的伤，只是林氏不知是忘了还是用心的，一向没叫医来治。宿世直到秦素进入隐堂，那隐堂的医用了最浅显的膏药，贴了三个月便即病愈。

她直起腰身，自袖中取出报官后的那一份备案，双手高举过顶：“母亲恕罪，阿素私行作主了。”

那样的一种温度，经年以后，似仍旧穿透了无尽的光阴，烙在她的心口。

秦彦贞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她两眼：“黑了些，太瘦了。”

这一世，秦素是不会再去隐堂了，她想，这膝伤还是早早治好为妙。

一阵雨声破帘而入，北风在屋里打了个转，凉意侵人，卷起座中几方衣袂。

秦彦恭本年才只三岁，恰是渴睡的年纪，现在想是尚未醒透，在奶姆怀里揉眼睛，瞥见林氏便伸手要抱。

林氏自见了他，面上便亮起了一层柔光，再不复蕉萃的模样。她垂怜地将秦彦恭抱在怀中，眉梢眼角皆染着笑意。

秦素正出着神，却见正房明间虚掩的门扇终究开启，粗布棉帘被人从内挑开，暴露了林氏恍惚而怠倦的脸。

“快出去吧。”林氏亦在胡床上向外招了招手，看向秦彦婉与秦彦贞的眼神里，含着些许心疼。

那张清丽而忧愁的容颜，自那一日以后，便从未曾在她的故梦中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