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雨霖霖[第1页/共2页]

秦彦贞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她两眼：“黑了些，太瘦了。”

这是她回府后与嫡母的首度见面，需得大礼膜拜才合端方，可方才林氏自顾自逗弄季子，秦素便只得立在一旁候着。

他们两个年纪小些，皆不大熟谙秦素了，秦彦婉便低声叫他们施礼，态度非常和顺。

那样的一种温度，经年以后，似仍旧穿透了无尽的光阴，烙在她的心口。

秦素转转意神，循声看去，却见四娘秦彦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秦素向着空中讽刺地笑了笑。

她为隐堂效力，展转于赵国的士族门阀，又阴差阳错回到了陈国，在深宫里自顾不暇。

简朴而直接，这确切是林氏一贯的气势。

别的庶子庶女也就罢了，唯有秦素，林氏有种格外的嫌弃。

那张清丽而忧愁的容颜，自那一日以后，便从未曾在她的故梦中呈现。

秦素摇了点头，却并不开口。

雨丝纤细、流水潺潺，东华居的回廊转角处，一丛芭蕉犹自翠绿，蕉叶上坠下透明的水滴。

她方才便一向站在堂下，林氏却像是才瞥见她普通，这让秦素感觉非常无法。

说来也是怪事，秦府东、西两院明争暗斗，连院子的名号都要对比着起，然小辈之间却鲜少勾心斗角之事，起码宿世的秦素便未曾听闻过，她想，这或许是因了太夫人及秦世章的两重影响而至。

林氏像是俄然醒了过来，视野重新落在秦素的身上，很久，眉心皱成了川字。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淡的，神采更是淡近极无，语罢便静肃立在了秦彦婉身侧。

秦素正出着神，却见正房明间虚掩的门扇终究开启，粗布棉帘被人从内挑开，暴露了林氏恍惚而怠倦的脸。

“四姊好。”秦素向她行了个礼。

还好她没有先跪。

幼时在祠堂受了寒气，实在并不算多大的伤，只是林氏不知是忘了还是用心的，一向没叫医来治。宿世直到秦素进入隐堂，那隐堂的医用了最浅显的膏药，贴了三个月便即病愈。

一阵雨声破帘而入，北风在屋里打了个转，凉意侵人，卷起座中几方衣袂。

秦素心中暗忖着，一面已是跪伏于地，大礼拜见，恭谨隧道：“不肖女六娘，拜见母亲。”

这嫌弃一方面是因为秦素的出身，另一方面倒是因为，如许一个不洁的外室女，秦世章却偏要放在长房的名下。

她实在是难以置信。阿豆一家皆在她名下的铺子做活，家中很有进项，阿豆虽在田庄，却也没吃过多少苦头，有甚么来由逃窜？

秦彦贞只比秦素大了几个月，却出落得娟秀，身量比秦彦婉还要高些，面孔表面肖似林氏，唯眉眼间多了几分澹泊，仿佛画中仕女，有一种缓缓淡雅的风致。

直到那奶姆的身影消逝在棉帘后，林氏才终究转过视野，看了秦素一眼。

秦素垂眸想着苦衷，不知不觉间，身边又多出了两个矮矮的小人儿：八岁的五郎秦彦朴脸儿圆胖，大眼睛黑黝黝地如同宝石；六岁的七娘秦彦柔皮肤细白，仿佛瓷人普通。

秦素的心底出现苦涩，垂垂伸展至舌尖。

她直起腰身，自袖中取出报官后的那一份备案，双手高举过顶：“母亲恕罪，阿素私行作主了。”

几人依着序齿鱼贯而入，齐齐向林氏见礼。

林氏的眉头越拧越紧，思疑地看着秦素：“阿豆一贯忠心诚恳，六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也或许，她终究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她已经记不清了。

秦素敛眉端立，衣袖垂得笔挺。

“快出去吧。”林氏亦在胡床上向外招了招手，看向秦彦婉与秦彦贞的眼神里，含着些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