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事新编 (9)[第1页/共4页]

爱兮血兮兮谁乎独无。

玄色人的歌声才停，那头也就在水中心愣住，面向王殿，色彩转成端庄。如许的有十余瞬息之久，才渐渐地高低颤栗；从颤栗加快而为起伏的泅水，但不很快，态度很雍容。绕着水边一高一低地游了三匝，俄然睁大眼睛，乌黑的眸子显得格外杰出，同时也开口唱起歌来：

上自王后，下至弄臣，骇得固结着的神采也回声活动起来，仿佛感到暗无天日的哀思，皮肤上都一粒一粒地起粟；但是又夹着奥妙的欢乐，瞪了眼，像是等待着甚么似的。

（2）眉间尺复仇的传说，在相传为魏曹丕所著的《列异传》中有以下的记录：“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剑献君，藏其雄者。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此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鼻，告之。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剑；忽于屋柱中得之。楚王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购求甚急，乃逃朱兴山中。遇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楚王。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夜跳不烂。王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王，王头堕镬中；客又自刎。

（1）本篇最后颁发于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五日、蒲月旬日《莽原》半月刊第二卷第8、第九期，原题为《眉间尺》。一九三二年编入《自选集》时改成现名。

我用一头颅兮而无万夫！

“怎了？”等了一会，王不耐烦地问。

“我有体例。”第三个王妃对劲地说，“我们大王的龙准（16）是很高的。”

“那是一个黑瘦的，乞丐似的男人。穿一身青衣，背着一个圆圆的青包裹；嘴里唱着扯谈的歌。人问他。他说长于玩把戏，空前绝后，环球无双，人们向来就没有瞥见过；一见以后，便即解烦释闷，天下承平。但大师要他玩，他却又不肯。说是第一须有一条金龙，第二须有一个金鼎。……”

话声未绝，四个军人便跟着那小寺人疾趋而出。上自王后，下至弄臣，个个喜形于色。他们都情愿这把戏玩得浇愁释闷，天下承平；即便玩不成，这回也有了那乞丐似的黑瘦男人来受祸，他们只要能挨到传了出去的时候就好了。

跟着歌声，水就从鼎口涌起，上尖下广，像一座小山，但自水尖至鼎底，不住地回旋活动。那头即随水上高低下，转着圈子，一面又滴溜溜本身翻筋斗，人们还能够模糊瞥见他玩得欢畅的笑容。过了些时，俄然变了顺水的泅水，打旋子夹着穿越，激得水花向四周飞溅，满庭洒下一阵热雨来。一个侏儒俄然叫了一声，用手摸着本身的鼻子。他不幸被热水烫了一下，又不耐痛，终究免不得出声叫苦了。

“金龙？我是的。金鼎？我有。”

“玩来！”王大声号令说。

大师定了定神，便在殿门外商讨打捞体例。约略费去了煮熟三锅小米的工夫，总算获得一种成果，是：到大厨房去集结了铁丝勺子，命军人合力捞起来。

“主子们向来就没有留意看过大王的后枕骨……”

爱一头颅兮血乎呜呼！

幸我来也兮青其光！

血一头颅兮爱乎呜呼。

一九二六年十月作。（17）

唱到这里，是沉下去的时候，但不再浮上来了；歌词也不能辩白。涌起的水，也跟着歌声的微小，垂垂降落，像退潮普通，终至到鼎口以下，在远处甚么也看不见。

“阿呀！我的大王呀！”王后，妃子，老臣，乃至寺人之类，都放声哭起来。但不久就连续停止了，因为军人又捞起了一个一样的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