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事新编 (8)[第1页/共4页]
“‘你只要看这几天的气象,就明白不管是谁,都晓得剑已炼就的了。’他悄悄地对我说。‘一到明天,我必须去献给大王。但献剑的一天,也就是我命尽的日子。怕我们今后要长别了。’
“能。说罢,母亲。我要改过……”
“‘你不要哀思。这是没法回避的。眼泪决不能洗掉运命。我但是早已有筹办在这里了!’他的眼里俄然收回电火似的光芒,将一个剑匣放在我膝上。‘这是雄剑。’他说。‘你收着。明天,我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去。倘若我一去竟不返来了呢,那是我必然不再在人间了。你不是有身已经五六个月了么?不要哀思;待生了孩子,好好地扶养。一到成人以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
午后,国王一起身,就又有些不欢畅,待到用过午膳,的确现出怒容来。
他独自向前走;一个孩子俄然跑过来,几近碰到他背上的剑尖,使他吓出了一身汗。转出北方,离王宫不远,人们就挤得密密层层,都伸着脖子。人丛中另有女人和孩子哭嚷的声音。他怕那看不见的雄剑伤了人,不敢挤出来;但是人们却又在背后拥上来。他只得宛转地退避;面前只瞥见人们的背脊和伸长的脖子。
哈哈爱兮爱乎爱乎!
“你如何熟谙我?……”他极其惶骇地问。
“没有返来!”她沉着地说。“我四周探听,也杳无动静。厥后听得人说,第一个用血来饲你父亲身己炼成的剑的人,就是他本身——你的父亲。还怕他幽灵捣蛋,将他的身首分埋在前门和后苑了!”
“天然。我也只得说。你必须改过……那么,走过来罢。”
“我一贯熟谙你的父亲,也如一贯熟谙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聪明的孩子,奉告你罢。你还不晓得么,我如何地长于报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我的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仇恨了我本身!”
“你么?你肯给我报仇么,义士?”
眉间尺心跳着,但很沉寂的一锄一锄悄悄地掘下去。掘出来的都是黄土,约到五尺多深,土色有些分歧了,仿佛是烂掉的材木。
最早头的一匹大狼就向玄色人扑过来。他用青剑一挥,狼头便坠在空中的青苔上。别的狼们第一口撕尽了它的皮,第二口便身材全都不见了,血痕也瞬息舔尽,只微微听得咀嚼骨头的声音。
“‘你……’我很骇异,猜不透他的意义,不知如何说的好。我只是如许地说:‘你这回有了这么大的功绩……’
当眉间尺肿着眼眶,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外,穿戴青衣,背着青剑,迈开大步,径奔城中的时候,东方还没有暴露阳光。杉树林的每一片叶尖,都挂着露水,此中埋没着夜气。但是,待到走到树林的那一头,露水里却闪出百般的光辉,垂垂幻成晓色了。了望前面,便模糊瞥见灰玄色的城墙和雉堞(6)。
“阿,你不要用这称呼来冤枉我。”
眉间尺浑身一颤,中了魔似的,当即跟着他走;厥后是飞奔。他站定了喘气很多时,才明白已经到了杉树林边。前面远处有乌黑的条纹,是玉轮已从那边呈现;前面却独一两点鬼火普通的那玄色人的目光。
“你不要狐疑我将棍骗你的性命和宝贝。”暗中的声音又严冷地说。“这事全由你。你信我,我便去;你不信,我便住。”
“那天父亲返来了没有呢?”眉间尺从速问。
“唉,孩子,你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称呼。”他严冷地说,“仗义,怜悯,那些东西,先前曾经洁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本钱(10)。我的内心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