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积香庐今宵来显客 花月夜首辅会玉娘[第2页/共6页]
“再说一会儿话,你就晓得我是谁了。”张居正说着,从冷碟中夹了一片薄薄的肉糕放在玉娘面前的盘子里,说,“先尝尝吧。”
“眼睛,我的眼睛?”玉娘神经质地用手按了按双眼,痛苦地说,“我的眼睛还能如何样?”
接下来是琤琤琮琮的琵琶声,万语千言尽在指间环绕,或激愤,或幽怨,或痴情,或凄绝……
来了去、去了来,
玉娘猛地一怔,脑筋里闪现出在京南驿唱《木兰歌》时的景象,顿时神采涨红,问:
“为你的眼睛。”
“你是谁?”
刘朴看天气已经黑尽,在一旁赔着谨慎禀道:“首辅大人,请进屋先歇着,小的这就去把玉娘喊过来。”
“哦?”
曲声凄婉,像孤雁,像中天的鹤唳,更像是深山古寺中的雨打霜枝。张居正听得怔忡,神采也是更加严峻。王篆在一旁小声说:“那就是玉娘。”张居正微微点点头。小亭子那边,曲声又起了:
玉娘度量琵琶,敛眉深思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转动纤纤玉指,往那四根弦上悄悄一拨,立即,屋子里漾起柔曼如玉的乐声,玉娘慢启朱唇,委宛唱了起来:
“先——生。”
“也好,”张居正一扭头,看到窗外远处河边上,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走过,便道,“你就唱个灯笼如何?”
玉娘调了调弦,问道:“先生想听甚么?”
玉娘想了想,答道:“把弟弟庇护好,不要让人欺负他。”
尽是诳人的行动。
张居正这句话稍稍有点挑逗,玉娘并没有往内心去,而是担忧地问:
闲话山翁听雨楼。
“这段时候,正值都城风狂雨骤,玉娘,你来得不是时候啊。”
“你想回哪儿,是将来的事,现在,你不能走。”
“这就对了。”张居正话锋一转,说道,“当今皇上才十岁,他老担忧受高阁老欺负,这才是高阁老下台的真正启事。”
徐阶与李春芳担负内阁首辅时,他们在积香庐停止的每一次雅集,张居正都躬逢其盛。高拱主政两年,张居正再也没到积香庐来过。此番一走进院子,面对暮霭中的这一片整齐楼阁,以及装点在小桥流水四周的嘉树繁花,内心头当是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只要一个邵大侠算是仇人,是他花银钱把奴家从青楼中赎了出来。”
“没有甚么不便,你尽管经心养病。”
玉娘凄婉一笑,说:“甚么风狂雨骤,奴家不知。”
打从张居正说第一句话,玉娘就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甚么处所听过,她尽力搜刮回想,却始终记不起来。但这声音沉稳,有某种不成顺从的魅力。凭女人的直觉,她晓得劈面的这位男人不是浮浪纨绔之流。因而,她摸索着拿起筷子,将那片硝肉送进嘴中。
“你知,你比我们堂堂七尺须眉知晓得更清楚明白,”张居正俄然进步嗓门儿,感慨地说,“你不是唱过‘皇城中尔虞我诈,衙门内铁马金戈’吗?”
“信呢?”
刘朴更不言语,只是冲上前夺下玉娘手中的剪刀,把她冒死地抱住。
“奴家住在这里,会不会给先生带来不便?”
玉娘踌躇了一会儿,又摸到桌边坐了下来。张居正往她盘子里夹了一些菜,暖和地说:
玉娘抬开端来,怔怔地“望”着张居正。
灯笼儿,你生得小巧剔透,
“邵大侠?”张居正一愣,对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这些时,他来找过你没有?”
侍女把玉娘扶出去与张居正劈面而坐,然后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张居正与玉娘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