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积香庐今宵来显客 花月夜首辅会玉娘[第1页/共6页]
“太医说,你的眼睛失明,是心火上蹿和头上淤血交杂而致,只要安静下来,吃他的汤药,将息保养,或可重见光亮。”
玉娘猛地一怔,脑筋里闪现出在京南驿唱《木兰歌》时的景象,顿时神采涨红,问:
你待我好一似土和泥。
自古红颜多薄命,有谁知,
“晓得,在积香庐。”玉娘取出罗帕,揩了揩泪痕,问,“为何要叫积香庐?”
“玉娘,你晓得你目下住在那边吗?”
“多谢先生,”玉娘欲起家敛衽施礼,不知是因为冲动还是看不见,竟三次没有站起来,她只好自嘲地说,“看看,我都像个老太婆了。”
白日里角落里闲坐守孤单,
“信呢?”
送太长桥,听鼓打角楼……
“没有,”玉娘苦笑了笑,“他还觉得奴家随高阁老回了河南故乡呢。”
张居正一向悄悄地听着,直到曲声结束好一会儿,他才抚髯叹道:
看着她满脸泪痕,张居正更是动了怜悯之心,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是南京的?”
“如此甚好!”
玉娘耸了耸鼻子,浅浅一笑说,但并不动筷子。
我命薄如纸,气弱如丝。
徐阶与李春芳担负内阁首辅时,他们在积香庐停止的每一次雅集,张居正都躬逢其盛。高拱主政两年,张居正再也没到积香庐来过。此番一走进院子,面对暮霭中的这一片整齐楼阁,以及装点在小桥流水四周的嘉树繁花,内心头当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居正对劲地点点头,一抬脚走进了山翁听雨楼的大门。该楼有三层,底层有七楹之大,是严嵩用来宴集来宾开堂会的处所。二楼曲槛回廊,有多间兰薰密室,本属金屋藏娇之处。三楼琴棋书画炉鼎尊彝样样俱全,是嬉恬文娱之所。严嵩建成积香庐时,已届暮年,在内阁中待了三十多年,已是云烟过眼风雨不惊,以是才将这座楼定名为山翁听雨楼。他垮台后有人发起把这楼名改掉,继任首辅徐阶却声言积香庐里的统统都不消窜改,他说:“置身偎红倚翠声色犬马当中,而不为之所动,才做得须眉丈夫,堂堂君子。”他不但如此说,还为此写了一首绝句:
严嵩被罢官,产业被抄没后,积香庐也被充公,一向由内阁统领。严嵩以后的首辅徐阶、李春芳等,都是士林推许的词赋大师,好吟风弄月。每年都要聘请相好的王公大臣到这积香庐中玩耍几次,或赏春花,或吟秋月,或听荷风,或瞻霁雪;寄情鱼鸟,品藻精华。公事之暇,尽享文人雅士之乐。高拱接任首辅以后,倒是一次也未曾来过这里。一来是因为他不好玩,二来也因他太忙,内阁吏部两端跑,从没个闲的时候。积香庐本来就一年可贵开几次门,到了高拱手上,更是“门虽设而常关”了。
玉娘度量琵琶,敛眉深思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转动纤纤玉指,往那四根弦上悄悄一拨,立即,屋子里漾起柔曼如玉的乐声,玉娘慢启朱唇,委宛唱了起来:
刘朴更不言语,只是冲上前夺下玉娘手中的剪刀,把她冒死地抱住。
你自心问口、口问心。
“有,是阿谁王大人领来的,那位郎中看了我的眼睛。”
得风骚处且风骚。
河两岸,也有一些都城富室大户筑了一些园子,南岸有方故里、张故里、房故里,以房故里最胜;北岸有蒋故里、傅家东园与傅家西园,以傅家东园最胜。泡子河的西头,有一座吕公祠。这祠里供奉的是吕洞宾神仙。祠中有一处梦榻,传说于此祈梦非常灵验。吕公祠再往北不到一里路,便是贡院。每逢春秋会试,天下各地的举人堆积都城,都要到这贡院招考。很多报酬了慎重招考,都提早几个月跑来泡子河南岸赁屋居住,也怀了虔诚的表情来吕公祠祈梦。是以,来泡子河玩耍的士子,便留了如许一首诗:“张家酒罢傅园诗,泡子河边马去迟。踏遍槐花黄满路,秋来祈梦吕公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