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大和尚进言多建庙 老国丈告状说舆情[第1页/共6页]
“有何事?”
李太后即忙肃衣整冠。一如师父适时辞职。一会儿,只见一名约摸六十岁摆布身着轻绡蟒衣的干瘪老头儿风风火火走了出去。他一眼瞥见李太后,顿时情感冲动又显得局促不安,这便是李太后的父亲武清伯李伟。按国礼,他应当给李太后下跪,按家礼,李太后又该给他下跪,这恰是李伟的难堪之处。李太后约莫看出了父亲的难堪,主动起家给父亲蹲了个万福,亲身把父亲扶到一张藤椅上坐下,说道:
冯保看看李太后,又看看一如,不知如何作答。一如吐经心中块垒,已是如释重负。太后这类反应,早在他预感当中,便安然答道:
常言道“蓄之既久,其发必烈”。一如这番话说了足有半个时候,慷慨激昂,肝火不成遏止。说到悲伤处,竟哽咽唏嘘,泪下如雨。李太后被这情感传染,心中赞叹道:“这老衲人平常慈眉善目,谨言慎行,本来却还是一个血性老夫。”顿时对他更加恭敬。关于嘉靖天子嫌弃佛教之事,她在宫中也有一些耳闻,但她嘉靖二十四年才出世,是以晓得得并未几。入宫以来,不管是皇上还是老寺人,都讳言先帝之事,很多事也就无从得知。趁一如在拭泪稳定情感,她问冯保:
“退一万步说,就算太仓银告罄,京官们月俸银给胡椒苏木,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总得照顾照顾吧,你总不能看着我这六十多岁的人,拎着袋子上街卖苏木胡椒去……”
冯保听了一笑,说道:“李老太爷如果看着这些家具不错,待会儿都搬了去。”
“如何他们都来了?”
“就是没有事理,太后明天也不能措置老衲。”
“冯公公,归去后,从咱的私房钱里头,拿一百两,给武清伯送畴昔。”
“啊,是世庙天子爷,”李太后长出一口气,接了先前的话头问,“佛门重振,与老天子有何干系?”
李太后愣了愣,说道:“咱依你,恕你无罪,你要把该讲的都讲出来。”
“先帝?”李太后严峻起来,“哪位先帝?”
李伟伸头细看,羡慕一笑:“啊,本来都是大内物件。”
李太后专注地问:“如何广结佛缘?”
“你讨啥公道?”
“冯公公,去问问他们究竟有何事。”
今后,终嘉靖一朝,佛教一蹶不振,各府州县僧亡寺倾。即便如许,嘉靖天子仍不放松钳制。在嘉靖四十五年秋,这位已病入膏肓的天子爷,还不忘下诏顺天府抚按两院,严禁僧尼建戒坛说法。并令厂卫巡城御史严查都城表里僧寺,如有仍以受戒寄寓者,收捕下狱。四方游僧,一概缉捕定罪……
“不是我的,也不是寺里的嘛,”冯保把身边茶几上一块黄绫绣凰铺垫揭起抖了抖,说,“老太爷您看看,这是哪儿用的?”
冯保欠身答话,刚说完这四个字,李伟又道:“闺女你别曲解了,你爹今番不是讨小钱来的,咱要讨的是公道。”
“这是为的啥?”
“英国公张溶与驸马都尉许从成。”
这两人都是朝中权贵勋戚。一传闻他们来了,李太背面皮一麻,问道:
李太后顿时生了烦躁,问话口气生硬起来。李伟到此时也就不看神采,兀自说道:
“啊?”
“爹,你另有啥闲事儿要说?”李太后问。
“好,好,咱听闺女的。”李伟忙不迭声答复。
冯保出去半晌,返来禀道:“太后,他们两人求见,也是为胡椒苏木折俸之事。”
李太后原筹算礼佛一完就回宫,现在当着父亲的面说不出口要走,遂临时决定在庙里吃一顿斋饭。幸亏冯保事前已做了安排,让御膳房的火者带了食品随辇而来。未几时就备齐了一二十样精美素菜。父女俩在客堂边上一间特为大施主备下的香积室里一边用餐,一边叙话。李太后在宫里多年,已学会了矜持,用饭时细嚼慢咽,并未几言。只是李伟一向唠叨说个不休,群情家常,都是陈芝麻烂谷子旧话。他本想借话旧来联络父女豪情,谁知李太后嫌父亲噜苏只顾低头用膳,一俟放下碗筷,就马上回到客堂喝茶。固然有父女名分,但女儿毕竟是太后,以是李伟生不得闲气,胡乱扒了几碗饭,也回到客堂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