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王真人逞凶酿血案 张阁老拍案捕钦差[第3页/共9页]
“就是要对于,也不能在你家对于,从这里出胡同口,向左拐百十丈远,就是京华楼饭庄,我们就去那边对于一顿。”
张居正不置可否,思路仍在那妖道身上,说道:
方老夫赔笑说道:“爷们真会谈笑话,我方老儿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见过燕窝是个啥东西。”
“送云枝尚未返来。”
王篆朗声承诺,从张居正身后站了出来。张居正指着王九思,对他命令:“把这妖道给我拿下!”
“三五天以内,要在都城里头找到两百个童男童女,谈何轻易。传闻都城有孩子的人家闻到风声,都把孩子送到乡间藏起来了。”
“送回开封府了。”
“谁不晓得你们买卖人,钱洞穴里翻筋斗!”
皂隶这一走,方老夫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而一家长幼也非常欢乐,光荣只花了二两碎银就轻松度过难关。
张居正苦笑了笑,说道:“如果丢了我这一只车,能把张佳胤这一只卒保下来,我也就豁出去了。题目是人家设想好了的骗局,是想让车和卒同归于尽啊!”
王九思接过皂隶递过来的手袱儿揩净痰迹,一声怒喝。早见众皂隶一起举棍劈脸盖脸朝方大林打来,方大林顿时被打翻在地一通乱滚,满头满脸是血。
“你,”方大林这一抵赖,竟让王九思一时搭不上话来,顿时恼羞成怒,恨恨骂道,“你这刁钻小民,不给点短长给你看看,你就不信赖颈是豆腐刀是铁,来人!”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你请我们吃甚么?”
“是啊,张佳胤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戴不了几天了,”冯保感喟着说道,“万岁爷这两年,从没有采纳太高拱的拟票。”
张居正说着站起家来,踱到正墙吊颈挂的“励精图治”四字大匾之下——这是嘉靖天子的手书,反剪双手,悠长地凝睇不语。
冯保想了想,说道:“看来,先生也只能隔岸观火,丢卒保车了。”
这回方家人再不敢欢畅了,而是提心吊胆恐怕另有不测产生。当天早晨方大林从乡间返来,听父亲报告这两天家中产生的事情,免不了抱怨白叟几句,气冲冲说道:“你何必那么谨慎,公门里的人,喉咙管里都会伸脱手来要钱,喂不饱的狗。明日再来,俺就不理睬,看他们咋办。”
“你是谁?”王九思反问。
“啊。”张居正点点头,说道,“顺天府三品衙门也不算小,你也算见过世面,你认得我身上的官服吗?”
“方大林……唔,你就是方大林。”王九思问身边皂隶,“他的女儿叫甚么来着?”
方老夫仓猝把这些差爷请到堂屋坐定,赔着谨慎说道:“好差爷们,小老儿即使吃下十颗豹子胆,也不敢乱来你们。”
“走了?”皂隶脸上肌肉一扯,问道,“上哪儿了?”
方老夫作揖打拱,按昨夜商定的大话陈述。只因说的是大话,脸上神采就极不天然,怀里也像揣了只兔子。
“时好时坏,”冯保神采陡地沉下来,说道,“今儿下午,万岁爷把孟冲叫进乾清宫西暖阁,关起门来讲了一个多时候,也不知说些甚么。”
“王九思,自号崆峒道人。”
“李可,不成胡来!”
“你有一个孙女叫云枝?”
“回……”方老夫不知如何称呼王九思。
打从都城闹腾起征召童男童女这件事,王九思就成了家喻户晓的闻名流物。都城里那些养了童男童女的人家,每天都不知要把他谩骂多少遍。实在,这王九思也并非真的就是甚么崆峒道人,而是陇西空中上的一个混子,年青时曾在故乡的一处道观里学过两年道术,因在观里调戏前来敬香的妇女,被师父赶了出来,今后流落江湖,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在这都城里也混了几年,终是个偷鸡摸狗的下九流人物。直到客岁交结上大寺人孟冲,这才时来运转,成了部院门前骑马、紫禁城中乘舆的显赫人物。此次隆庆天子犯病,信了他巧舌如簧,要征召两百个童男童女炼制“阴阳大补丹”。他原觉得圣旨颁下,在偌大一个都城征召两百名童男童女应当不是难事,孰料他把这事想得过于简朴,一听到风声,各户人家都把后代藏起来了,一帮皂隶没头苍蝇一样忙了几天,才找上来二十几个。皇上那边又催之甚紧,王九思这才急了,决订婚自出马,他别出机杼制作了一对“钦命炼丹”的大灯笼,放在仪仗前头招摇过市,赶马混骡子地就来到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