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王真人逞凶酿血案 张阁老拍案捕钦差[第1页/共9页]
方老夫忍气吞声答道:“俺小本买卖,一个铜板卖只篦子,两个铜板卖只海碗,平常收不来银钱。”
张居正这一问声色俱厉,众皂隶顿时杀气泄尽,纷繁把举着的水火棍放下。
“那是因为我冲犯了皇上。”
这封奏折盖了内阁的大印,明显是高拱领衔呈上的公折。看罢折子,张居正的不镇静已是不消说得:既是公折,张居正就有权晓得。何况这份折子事涉兵部,按常理,他这个分担兵部的次辅应当是这份公折草拟之人,但是现在折子已送进了大内,他却不知不晓。可见在高拱眼中,他这个次辅早已成聋子的耳朵——安排了。
冯保想了想,说道:“看来,先生也只能隔岸观火,丢卒保车了。”
面对男女老幼一片哀声,张居正已不能计算小我安危了,只得长叹一声,与王篆一道走到了胡同口。
看着王九思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方大林气得七窍生烟,一时也顾不得伤害,竟“呸”的一声,把一泡痰吐到王九思脸上。
“打,往死里打!”
“送回开封府了。”
“把这小子锁了。”
“难怪你推三搪四,却不知我们三人,是给你送一个天大的丧事而来?”
“皇上真的不要命了?”
张居正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即发作一片喝彩,有人高喊:“张阁老说得好!杀人偿命,把这妖道宰了。”
“小的认得,是一品仙鹤官服。”
“进宫?”方老夫朝着紫禁城的方向伸手一指,“差爷你是说,皇上看中了俺孙女云枝?”
张居正一声怒喝,徐行上前,伸手拨了拨一名皂隶的水火棍,问道:“你在哪个衙门当差?”
方大林瞟了一眼,答道:“认得。”
“你们别诳我小老儿了,我们小户人家,哪会有甚么丧事从公门送来。”
“是的。”方老夫满脸堆笑点头答允。
王九思点点头,靠着柜台说道:“方掌柜的,听他们讲,你把孙女儿给藏起来了。”
张居正乘坐的绿呢锦帘帷轿抬出东角门时,日头已经偏西。被门楼的飞角重檐挑起的瓦蓝天空,这时已升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连日来气候炎热,刚过仲春时节的北都城,仿佛一下子进入到火烧火燎的夏季。街上一些店家,开端卖起了凉透了的大碗茶,而葵扇凉席麻布笠衫背褂等一应消夏物品也立马走俏起来。坐在轿中的张居正,固然感到闷热,却也懒得翻开轿窗上的黄缎丝幔透透气。他仍在为张佳胤的事情烦躁。与冯保道别从恭默室出来,他又回到内阁值房给张佳胤写了一封信,奉告能够产生的事情,让他早做筹办。另有庆远那边的事情他也一向牵挂在心。李义河自庆远回到长沙后,给他来过一封信,说到殷正茂仿佛有“脚踩两条船”的意义,他并不附和这一说法。殷正茂固然为人一贯刁钻,但也讲究交谊,君道臣道友道分得一清二楚,不是那种卖身投奔之人。他深思殷正茂之以是不肯对李义河口吐真言,一是担忧李义河口风不严,二是对都城这边局势不甚体味,以是不肯冒然行事。昨日,吏部给皇上的公折发还内阁票拟,要汲引殷正茂挂右都御史衔,寸功未见先升官一级,这有违朝廷大法。明眼人一看便知,高拱是想借此皋牢民气,把殷正茂从张居正的阵营中夺走。秉公而论,张居正想禁止这件事,但一想又不当,高拱一意孤行,加上圣眷优渥,想禁止也禁止不了,并且还会白白获咎朋友。事情到这类境地,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不过,他信赖以殷正茂的夺目,不会看不出高拱这类“欲擒故纵”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