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禅(3)[第1页/共3页]

兴善惟宽说：有。

德山宣鉴的另一大豪举是烧经籍，而他本来是熟读佛经反对禅宗的。他说，我们削发人千辛万苦，皓首穷经，尚且不能修成正果，岭南那蛮横人（指六祖惠能）却说甚么“直指民气，见性成佛”，天底下哪有如许的事理？便挑了一担经籍去找禅师辩论，扬言要直捣龙潭剿除禅宗。

有人问兴善惟宽：狗也有佛性吗？

禅者说：当公事员那里比得上做活菩萨？

因而便有人问：柏树子也有佛性吗？

当然。禅宗五大流派之一临济宗的初创人临济义玄，就主张“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惠能的六世法孙德山宣鉴则宣称：这里无祖无佛，达摩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这就从佛祖、菩萨再到禅宗的祖师爷，一个很多地全骂完了。[27]

兴善惟宽说：我没有。

既然只要一念之差，顿悟便完整能够。究竟上，禅宗的四祖道信，就是在顷刻之间憬悟的。当时他十四岁，拜在三祖僧璨门放学佛。僧璨问他：你来学佛想要如何呢？

那人再问：虚空甚么时候落地？

僧璨问：谁捆住你了啊？

六祖当年不丈夫，请人书壁自胡涂。

但这很难。甚么叫“空亦是空”？大乘佛教中观派的表述是：非有，非无，非亦有亦无，非非有非无。翻译成当代汉语就是：不是有，不是没有，不是又有又没有，也不是既没有有，也没有无。以是，空亦是空，亦是不空。[30]

道信大悟，因而入门。[22]

那人又问：习禅吗？

兴善惟宽说：我不是统统众生。

想想也是。真那么简朴，难道满街是佛？

奇特！成佛就要烧佛像，烧经籍吗？

那人便问：既然不是众生，莫非是佛？

棒就是打，喝就是吼，代表人物则是临济义玄和德山宣鉴，号称“临济喝，德山棒”。后者乃至扬言：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问他事理安在，也是三十棒。[31]

呵呵，既明万事皆无物，何必管他受钵盂！

那人说：统统众生皆有佛性，为甚么你没有？

临济义玄说：不习禅。

德山宣鉴瞠目结舌。

丹霞天然说：考公事员。

当然是答复。

当时，德山宣鉴向一个卖烧饼的老太太买点心。

烧饼婆婆问：法师挑的是甚么书？

没干系。放下屠刀，登时成佛。

答复很轻易，反问一句就够了：你既然透辟了悟，又何必多管闲事？衣钵当然空无，是非何尝不是？更何况，晓得色相是色相，色相就不是色相；明白空无是空无，空无就不再空无。如此，则衣钵的受与不受，有何辨别？

一念悟时，众生是佛。[23]

但是这是误读和曲解。禅宗向来就没有说过要处理实际题目。他们没这个才气，也没这个欲望。他们所说的统统都只在宗教的范围内，并且只是申明一个根基道理：众生与佛的辨别就在迷与悟，任何人都有成佛的能够。所谓“转头是岸”如此，不过为了撤销顾虑的极而言之。

但是我们却只能说祖印明悟性不敷，却不能指责他攻讦了六祖惠能。他是能够骂的，并且应当骂，必须骂。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话可说。甚么都已否定，也就甚么都不必否定。用饭睡觉能够有，娶妻生子能够有，建功立业能够有，升官发财能够有，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修齐治划一等当然更能够有。与世俗糊口不冲突，与皇权政治不冲突，与儒家伦理也不冲突。统统题目，十足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