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外物[第1页/共2页]

宋元君半夜而梦人被发窥阿门，曰：“予自宰路之渊，予为清江使河伯之所，渔者余且得予。”元君觉，令人占之，曰：“此神龟也。 ”君曰：“渔者不足且乎？”摆布曰：“有。”君曰：“令余且会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渔何得？”对曰：“且之网得白龟焉，箕圆五尺。”君曰：“献若之龟。”龟至，君再欲杀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刳龟，七十二钻而无遗生筴。仲尼曰：“神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网；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囗，不能避刳肠之患。如是则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虽有至知，万人谋之。鱼不畏网而畏鹈鹕。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婴儿生，无硕师而能言，与能言者处也。”

庄子曰：“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夫流遁之志，断交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德之任与！覆坠而不反，火驰而不顾。虽相与为君臣，时也。易世而无以相贱。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学者之流也。且以狶韦氏之流观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己。彼教不学，承意不彼。目彻为明，耳彻为聪，鼻彻为颤，口彻为甘，心彻为知，知彻为德。凡道不欲壅，壅则哽，哽而不止则跈，跈则众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无降，人则顾塞其窦。胞有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谿；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大林丘山之长于人也，亦神者不堪。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谋稽乎誸，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事果乎众宜。春雨日时，草木怒生，铫鎒因而乎始修，草木之倒植者过半而不知其然。寂静能够补病，眦媙能够休老，宁能够止遽。固然，如果劳者之务也，非佚者之所何尝过而问焉；贤人之以是骇天下，神人何尝过而问焉；贤人以是骇世，贤人何尝过而问焉；君子以是骇国，贤人何尝过而问焉；小人以是应时，君子何尝过而问焉。

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觉得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陷没而下骛，扬而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惊，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便宜河以东，苍梧已北，莫不厌若鱼者。已而后代辁才讽说之徒，皆惊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是以何尝闻任氏之民风，其不成与经于世亦远矣！

演门有亲死者，以善毁爵为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汤与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帅弟子而蹲于窾水，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外物不成必，故龙逢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一定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人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一定爱，故孝己忧而曾参悲。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阴阳错行，则六合大骇，因而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县于六合之间，慰暋沈屯，短长相摩，生火甚多，世人焚和，月固不堪火，因而乎有僓但是道尽。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但是厕足而垫之致鬼域，人另有效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但是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