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兔亭[第1页/共3页]
张原正要开口让母亲不要操心,却听张彩在楼下禀道:“太太,止水巷的马婆婆要拜见太太。”
透过雕栏空地,吕氏看到上面天井边的武陵还在咧着嘴一个劲地笑,便问:“原儿,你们在石桥下玩甚么,武陵笑得那么好?”
张原握住小丫头的手,兔亭本年才十岁,手很小很柔嫩,张原两个多月不能开眼,都记不清兔亭长甚么模样了,印象里是梳着两个丫髻、两只大眼睛既猎奇又胆怯地东看西看,是有点象小兔子,这是兔亭名字的由来吗?
“孩儿去前面拱桥下乘凉了,母亲有甚么叮咛?”张原抬头问。
这马婆婆说话很利落,象剪刀空剪“嚓嚓嚓嚓”,与张母吕氏酬酢了一会,便说有要事筹议,张母吕氏就引着她进房密谈。
张原道:“没摘,孩儿下蒙眼棋。”
张原的父亲张瑞阳暮年想通过科举出身,但直到三十岁还连个生员都没补上,蹉跎老童生,只好另谋前程,奉求西张的族叔张汝森,在开封周王府谋了个掾史的差,这是不入品的小吏,张瑞阳在周王府这一干就是十多年,谨慎谨慎,勤勤奋恳,终究升到掾史长,从九品,年俸米六十石,折银三十两,也就是张萼五条小金鱼的钱,但对张原一家来讲,这些银子可有大用处――
――虽是两世灵魂融会,但张原对母亲吕氏的感情没有遭到任何影响,母亲的慈爱沦肌浃髓、深彻肺腑,因为张原的眼疾,吕氏到处求医问药,急白了头发,幸亏绍兴名医鲁云谷很明白地说能治好张原的眼疾,吕氏这才稍稍宽解,这些天来,每天夜里临睡前,吕氏都要坐在儿子床头,用蒲葵扇为儿子扇凉,一遍又一各处诵念《白衣大士咒》,祷求南海观世音菩萨让她孩儿眼疾能病愈,张原就在母亲的诵经声中沉甜睡去,感觉特别放心――
母子二人说着话,马婆婆上楼来了,六十多岁的模样,底子不消伊亭搀扶,手脚利索得很,未语先笑:“张奶奶,老婆子来打搅了,这位就是府上少爷吧,公然生得俊,天庭饱满,眉清目――这眼睛好些了没有,菩萨保佑,少爷的眼疾必然会好的……”
张原坐在楼廊竹椅上,轻摇折扇,他现在听力灵敏过人,母亲与阿谁马婆婆在房里低语他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这马婆婆并非邀他母亲吕氏去普陀山进香的,倒是来为他说媒的!
张原道:“孩儿和张萼下了一局象棋,赢了。”
都在一个院子里,张母吕氏如何会不晓得儿子听书的事,吕氏固然欢畅,却有隐忧,和小奚奴武陵设法一样,感觉这兆头不大好,儿子仿佛在尽力适应盲眼的糊口,她却不晓得儿子现在心静生智,只要听过一遍的书大抵上就能背诵,有如许的天赋,不读书、不科举岂不是华侈。
张原上到二楼,气候热,房间里待不住,大丫头伊亭搬了两张竹椅摆在楼廊上让吕氏和张原坐着。
张原此次的眼疾可把吕氏吓坏了,儿子如果眼睛好不了,那就连娶妻都难了,以是她只求儿子无病无灾,别的都不去想了。
吕氏道:“你父亲托西张的族弟寄了信返来,娘念信给你听。”
吕氏惊道:“你摘眼罩了!”
张原不由摇了点头:三十岁前考取秀才,这个要求是高了还是低了?
小丫头兔亭脑袋探出雕栏,伸长脖子唤道:“少爷,太太正找你呢。”
小丫头兔亭“咚咚咚”下楼来,说道:“少爷,小婢扶你上楼。”把手伸到张原掌中。
张原问:“母亲,这马婆婆是谁?”
因为路途悠远,张瑞阳两、三年才回绍兴一次,住不上两个月就又走了,张原对父亲豪情相对冷酷,此次张原得了严峻的眼疾,吕氏本来都要寄信向张瑞阳报急的,厥后得鲁云谷医治,这才筹算等张原眼疾治好后再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