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升堂[第1页/共3页]

唯有一人顾不得惊奇感慨，一时候脸上变色心头大急：“看景象这姓薛的是早有图谋，那里又是去投案的！虽不知他打的甚么主张，但他这一去，清州府衙免不了闹个天翻地覆！血踪万里，白叫的么？到时候儿包大人丢了脸面，气急废弛之下定会头一个迁怒己身，赏个几十大板不说，说不定自家这副班头也当不成了！”

这等惫懒人物包大人是没有见过，包大人肝火愈盛，一时额上青筋冒出，却也不知如何措置。眼看两边又僵住，幸亏是有何明达，何明达连附耳言道：“大人，这二人是涉案嫌犯，冤情需被告来报告。”包清恍然大悟，低声道：“苦主何人？”何明达私语一句，包大人喝道：“传――得顺楼掌柜上堂！”

好戏即将收场，大家拭目以待，只是位子有限，来早的当然占了天时，怡然得意，来晚的面前只要一片乌压压的后脑袋，自是焦心万分，猛力踮脚儿伸脖子企图窥上几眼。受害人胖掌柜，因身圆腿短姗姗来迟，空自盘桓在最外一层，急得满头大汗。要说衙门审案，也算不上是多么希奇古怪的事，怎地唯独这清州百姓百般猎奇万分热中？事出变态必有妖，欲知启事，须提到清州知州――

一行人或前或后，有零有整，忽快忽慢，如脚力比赛普通在大街上飞奔。沿途路人摊贩不明以是茫然相顾，更有功德者鉴定火线必有大事件产生，跟在背面便跑！看热烈，瞎起哄之事自古便有，好这口儿的可不在少数。又过半晌尾随的人是越来越多，纷繁插手短跑雄师，已是不知因何而跑了。边跑边问的，低头猛跑的，更有拖家带口的吆小三喝老四，暄暄嚷嚷灰尘飞嚣鸡飞狗跳，刹时化作一条庞大人龙向着清州衙门方向迅猛涌去――

一时对峙不下，场面有些难堪。瞥见包大人眉头紧皱，何明达赶快上前解忧，附耳低声道：“大人，审案要紧，莫因小失大。”包清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喝道：“你二人来此，有何冤情要告？”包大人出师倒霉，这一喝己是有些中气不敷了。薛万里闭目向天，一言不发，小方剂心不在焉，打了个哈欠。

如此断了几十案，谁还敢来打官司？百姓平常亏损受气只得忍了，如有严峻委曲也是考虑再三，慎之又慎。包大人空负一身才学，却落个无案可审，心中也是非常愁闷。实在他为人也不甚恶，只是一味穷究事理钻牛角尖儿，这才落了下乘。作为一方父母官，事理天然要详思，但须知事理之上又有道理义理，再上更有公理天理，是要通盘思虑，失之便为庸官，而庸官祸害一方，实不下于凶官赃官。

“打雷了么？”小方剂一个激灵，茫然睁眼。

何谓一刀两断？这包大人断案，以迅捷利落见长，任何案子到他手里，半晌工夫便审结。只是成果神鬼莫测，断得准与不准，各家全凭运气了。官司打到他这里，胜负当作五五之数，任你有百般来由万种证据也一定能赢，自知罪孽深重无可狡赖的，也不定会输。这“一刀”是指他判案之快，“两断”是指打官司的听天由命，胜负参半。

语落四人出列，齐齐号令一声，抡起大棒向二人打去。薛万里身形忽动，半晌又回原地，还是负手而立。世人只觉面前一花，再看四人于堂前倒地翻滚哀号，棍棒四散而落！目睹此人技艺如此迅猛凌厉，一众衙役无不脸上变色惊竦难言，唯有何明达心下暗喜：“还是本班头聪明有眼力，不像这几个废料，哼！不知死活。”包清又惊又怒，又抓一签掷下，大吼道：“打！再打！”众差人又不是傻子，见状怎肯再上前送命，只举着棍棒口中呼喝：“打！打！好恶人！打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