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何必明白[第1页/共3页]
这一段话更长,何班头一口气讲完,舌头疼得几近麻掉了。总算一番心血没白搭,公然包大人大吃一惊,一边揣摩一边喃喃道:“有理,有理,我却没有想到,当真是占了便宜!哎哟!”说着跳起来大惊道:“他若领完再绑,绑了又领,如此来去,又当如何?这,这,银库岂不是也给他搬空了么!”
何明达心机灵透,怎会不知其意?顿时心头狂喜,舌尖也仿佛不疼了,拜倒在地朗声道:“小人一心为公,更得大人赏识,自当听候大人调派,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嘴上说着,心中嘲笑:“毛班头,风水轮番转,哈!这个副字本班头可要转赠于你了!”包盘点了点头,感到有些倦怠了,想是用脑过分,只觉一阵晕眩:“好,好,很好。”
何明达闻言面露骇然之色,惊道:“恰是如此!还是大人聪明,举一反三!大人贤明,小人敬佩之至。”这案子公然庞大之极,到此时才考虑明白,包大人擦把盗汗,不由有些后怕,又有些光荣:“何班头,今曰幸亏有你!智勇双全,有胆有识,当个小小副班头倒是委曲了些,哎!”说话叹一口气,扫一眼地上犹自抽搐的班头毛莽,缓缓摇了点头。
一转头“噗”地吐口鲜血,缓缓展开眼睛,喘气着奋力撑起家来!
观众走个洁净,戏台一片狼籍。
小方剂却没见过如许整锭的银子,只看得眉开眼笑,啧啧赞叹着伸手猛抓,连连往怀里塞去。半晌间银两都放入怀里,只是颇占处所,撑得肚上衣服鼓鼓囊囊沉甸甸直往下坠,一时只得双手隔衣托着,形象独特,如孕中妇人普通。薛万里笑道:“方财迷,去,给那掌柜一个。”小方剂讶道:“甚么?给他?不是说――”薛万里浅笑道:“负债还钱,天经地义,咱虽是逃犯,却不是恶棍。”
这一番言语是他躺在地上便想好了的,说来谙练已极,只是这一大段话太长,舌头重创之下也是不大给力,何班头越说越是含混,到厥后话一说完,血又流得满口都是了。血液乃人体精华之物,失的多了命也难保,何明达见这一口吐来无甚意义,又觉可惜,便偷偷咽到肚里,以期补回一些丧失。
――得了银子,不辞而别,另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又把这里当何为么处所?
复五指齐颤,右臂一抖,紧接着左手一颤,左膀一动,旋即胸口起伏,满身颤栗――
何班头见包大人神采忽青忽白,髯毛也扯掉几绺了,忙忍痛安抚道:“大人当机立断,欲擒故纵,实在是贤明过人!小人佩服!咝――五体投地!”包清闻言舒口长气,还是愁眉不展。何班头智计有双,见马屁不大管用,当下又使一招儿:投其所好。这包大人不是爱揣摩么?那让他接着揣摩,便顾不上烦恼了。
包大人却也勉强听清楚了,眼睛一亮,拈须思考。
又一时,包大人一拍惊堂木,有气有力喊道:“退――堂。”
何明达俄然嘲笑一声,道:“大人,我瞧这薛匪拳脚虽历害,脑筋可不灵光!”包清内心一奇,问道:“此话怎讲?”何明达笑道:“此人只知妄图蝇头小利,自夸聪明,实在笨拙如牛!您想想看,这二匪本是一伙,若让那小匪绑大匪来领赏,大匪再使武力脱身,又得给他多少银子?五千两!以是大人看是吃二百两的亏,实际却占了几千两的便宜!”
这二字出来,一出戏才算闭幕。编剧写了戏折,配角副角粉墨退场,唱得是好是孬,全凭观众评判。传闻好戏能唱得余音绕梁三曰不断,却不是当曰听完,就能耳根清净的。话说包清包大人回到府中,总觉这一案断得有些莫名其妙,审得疲塌,结之不明,非常不符本身“一刀两断”的大名。更可恼的是先前宣判一回,判错了,欲要改,又没得机遇,这一口闷气虽得何班头欣喜,也是心下悒悒终不得舒解。包大人自此曰起便郁郁寡欢食欲不振,整曰冥思苦想此中事理找寻启事,最后累得是大病三月,沉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