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安禄山屠肠殒命 南霁云啮指乞师[第1页/共5页]

且说张巡在雍邱，那南霁云与雷万春，已投入麾下为郎将。当车驾西幸之时，贼将令狐潮来攻雍邱，张巡率南、雷二人，及诸将佐，悉力拒贼。令狐潮与张巡原系旧同窗，因遣使致书，申言夙契，且云：天下存亡未卜，守此孤城何益，不如早降为上。张巡部下有大将六人，亦劝张巡出降。张巡大怒，设天子画像于堂，率众朝拜涕零，谕以大义，众皆感奋。张巡乃斩来使，并斩劝降六将。因而民气愈坚，把守既久，城中贫乏了箭，张公命作草人千余，蒙以黑衣，乘夜缒下城去。贼兵惊奇，放箭乱射，遂得箭无数。次夜，仍复以草人缒下，贼都大笑，更不为备。张巡乃选懦夫五百人，缒将下去，径到贼营；贼出其不料，一时大乱，弃营而奔，杀伤甚众。令狐潮忿怒，亲身督兵攻城。张巡使雷万春登城探视，时万春因传闻得其兄雷海青殉难的动静，非常哀愤，才哭得过，便咬牙切齿的上城来，方举目而望，不防贼兵连发弩箭。雷万春面上连中六矢，还是挺然立着不动。令狐潮遥瞥见，疑为木偶人；及见其用手拔箭，流血被面，方询知是雷万春，大为骇异。恰是：

词曰：

次日，严庄密与庆绪约会。到傍晚时候，庆绪与严庄各暗带短刀，饰辞奏事，直入便殿门来，值殿官不敢反对。禄山此时已安寝于帏帐以内，不防李猪儿持刀突入帐中，禄山目盲，不知何人；方欲问时，李猪儿已揭去其被，灯火之下，见禄山袒着大腹，说时迟，当时快，把刀直砍其肚腹。禄山负痛，急伸手去枕畔摸那利刃，却已不见了，乃以手撼帐竿道：“此必是家贼反叛！”口中说话，那肚肠已流出数斗，遂大呼一声，把身子挺了两挺，呜呼哀哉了。时肃宗至德二载正月也。可爱此贼背君为乱，搏斗忠良，虐害百姓，罪过滔天，本日却被弑而死。乱臣受弑逆之报，天道昭彰。先人有两只《挂枝儿》词说得好，道是：

调寄《胡捣练》

君之尊犹天也，犹父也；而逆天背父，罪不容于死。然使其被戮于王师，伏法于国法，犹不敷为异。唯是逆贼之报，即报之以孝子。臣方背其君，子旋弑其父，既足令人快心，又足令人寒心。天之报恶人，可谓巧于假手矣。乃若身虽何尝为背逆之事，然手握重兵，独裁一方，却全不以国度地盘之存亡为念，只是心胸私虑，防人暗害，忌人胜利，坐视孤城危在朝夕；忠臣义士，空腹而守，奋身而战，力尽神疲，疼心泣血，哀号请救，不啻包胥秦庭之哭，而竟拥兵不发，淡然不关休戚于其心，乃至城池沦陷，军将丧亡，百姓罹灾，忠良死亡，此其人与乱臣贼子何异，言之可为发指！

进明呵，你不顾千年的唾骂，任南八苦求救，只不听他，眼睁睁看他将指头儿咬下。他当时临去空咬指，我本日说来亦咬牙，好把你睢阳庙里铜人，也极力的狠敲打！

自此许远将战守事件，悉听张巡批示。张巡真是文武全才，不但善战，又极善谋，行兵不拘古法，随机应变，出奇制胜。其生性忠烈，每临战杀贼，咬牙怒恨，牙齿多碎。却又能于军务倥偬之际，不废吟咏。因登城楼，遥闻笛声，遂作军中闻笛诗云：

张巡先殒固尽忠，许远后亡亦矢节。

南霁云自临淮奔至宁陵，与偏将廉坦，引步骑数百，冒围至睢阳城下，与贼力战，砍坏贼营，方得入城门。城中人闻救兵不至，无不号哭，或议弃城而走。张巡、许远直言晓谕世人道：“睢阳乃江淮保障，若弃之而去，贼必长驱东下，是无江淮也；况我众饥疲，即走亦不能远，徒遭残杀耳！临淮虽不来相救，诸镇岂无一仗义者，不如死守以待之；但是城中绝粮，何忍留尔众同受温饱，今任尔众自便，我二报酬朝廷守士，义当以身守之，不敢言去矣！”世人闻言感激，愿同心极力，以守此城。茶纸食尽，杀马而食；马食尽，罗雀掘鼠而食；雀鼠亦尽，张巡杀其爱妾，许远烹其家僮，以享士卒。民气更加衔感，明知必死，终无叛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