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黄绢幼妇[第2页/共3页]
“子重――子重――”谢道韫害羞低唤。
东山口有一亭,名曹婢亭,亭如孤鹰展翅,下临剡溪,可供安息览胜,陈操之便走上曹婢亭,看亭下奔腾的剡溪水,在中午的阳光下细波跃金,风从对岸吹过来,清爽如茶。
陈操之之前一向被梁祝传说所蒙蔽,对陈操之而言,祝英台的名誉比谢道韫还大,在吴郡肄业时,陈操之固然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祝英台有些迷惑,他从未把祝英台和谢道韫联络起来想,很难把这个身材高挑、脾气傲岸、辩难起来咄咄逼人、为听一曲不吝数百里驰驱的祝英台与谢道韫联络起来,咏絮谢道韫只是故纸堆里薄弱的形象,何如祝英台光鲜?
陈操之未再多问,与栖光寺的行者灵佑步行分开谢氏别墅,沿剡溪西行,来震驾牛车跟在前面,独臂荆奴坐在车辕上。
谢道韫玉颊绯红,不看陈操之,望着剡溪对岸,说道:“总会被你猜到的,倒不是用心要瞒你,只是在你面前一向叫祝英台叫惯了。”
谢道韫转头看了一眼陈操之的牛车,说道:“琅琊王氏兄弟也到过陈家坞听你吹竖笛吗?”
陈操之浅笑不语,虽知这并非支愍度大师能未卜先知,但内心也非常感激支愍度大师,年近七十高龄不惮辛苦前去钱唐,可知佛法不在于神通,而在于慈悲。
陈操之也随厥后到亭上,谢道韫安抚道:“子重不须忧愁,度公医术高超,不在稚川先生之下,陈伯母得度公诊治,定能药到病除。”
谢道韫微微一笑,说道:“那就陪我到亭上略坐,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说罢,拾级登上曹娥亭。
当时陈操之还一向等着看梁山伯会不会呈现,但梁山伯没有呈现,那华亭道上,他倒象是梁山伯!
就听油壁车里有人说道:“好了。”帘幕一掀,下来一人,青丝履、白绢单襦、束发缣巾,脸形略微有些长,广额光亮,嘴唇表面光鲜,柳叶双眉精美,颀长上挑的眼眸秀媚,凝睇陈操之,说道:“还是风俗弁巾男装与你相见。”眸光一转,又道:“子重,谢安石乃我祝氏远亲,是以我与英亭都来插手此次雅集。”
陈操之鹄立亭上,他晓得本身在等谁?
约莫过了一刻时,一辆油壁轻车从谢氏别墅方向驶来,到了路口曹娥亭下,先下来一个小婢,但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别的有人下车。
陈操之是感觉宽解了很多,浅笑道:“我别无话说,又想着感谢英台兄了,见到英台兄,总想到一个‘谢’字。”
谢道韫一笑,眸子斜睐,说道:“子重,你很会记仇啊,我前次说你吹笛送客近乎对付,你就记恨上了!”
东山口,剡溪在此折而向北,陈操之四人则持续向西,忽听身后有人大呼:“陈郎君留步――陈郎君留步――”
剡溪古称舜江,后因孝女曹娥救父遂改名曹娥江,曹娥江流经剡县、上虞的这一段就叫剡溪,剡溪以风景娟秀著称,两岸千涧争流、万壑竞秀、众流并注、山峦会聚,树木以竹、松、杉为多,连缀翠绿,长年不凋。
谢道韫道:“如此甚好。”一缕忧思掠过心头,不去想这事,指着对岸道:“子重,那边有个曹娥祠,祠中有邯郸淳所书曹娥碑,乃汉隶佳构,相传蔡中郎曾来访此碑,来到曹娥祠时已是暮色沉沉,乃手扪碑文而读,书‘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四字于碑阴,子重可知这八字何意?”
陈操之止步转头,就见一青衫草鞋的男人疾奔而至,倒是四日前送信到陈家坞的那位祝氏健仆,因赶得急,气喘吁吁道:“陈郎君,请稍等一会。”也不说为甚么,只是几次转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