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忧心如捣[第1页/共3页]
芳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牛车辚辚驶动,宗之和润儿自但是然吟唱起客岁蒲月初拜别母亲时丑叔教他二人的那首诗:
自此今后,东、西、南三面楼书声琅琅,只要北楼陈满一系不读书,陈满只想做个充足的田家翁,次子陈流落到这般境地让陈满很难受,他也晓得陈流是自作自受,但内心对陈咸、陈操之何尝没有怨气。
陈母李氏见儿子神采大变,忙问:“丑儿,你如何了?”
车厢里阴暗,陈操之看不清说话人的脸孔,听声音也很陌生,便拱手道:“足下是谁,找我何事?”
那人道:“愿闻足下竖笛一曲。”
回到陈家坞,陈操之便将本身誊写的王弼、何晏诸人的玄学著作,另有在徐氏草堂听徐藻博士讲课时记录的大量条记借给陈谟、陈谭兄弟,让他二人笔录一份。
陈操之怦然心动,却又摇点头,对祝氏仆人道:“代我向两位祝郎君道歉,我家中有事,不能前去赴会。”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陈操之一下牛车,那车厢里的人便“咦”了一声,说道:“本来你便是陈操之。”
陈操之忧愁更深,次日早上便去为母亲搭脉,感觉脉象衰弱,又贴在母亲胸前听心跳,心律不齐,时快时慢,母亲应当是心脏有病,但《肘后备急方》里并没有医治这类心疾的方剂,心脏疾病就是在千年后代也是非常毒手的病――
小婵在一边服侍陈操之夜读,见陈操之仿佛墨画的双眉蹙起,便问:“小郎君有何忧苦衷?”
陈操之每日读书、习书法、一边作画一边揣摩《卫氏六法》中的人物技法,他想为陆葳蕤画一幅仕女图,但迟迟不敢动笔,恐怕手中画笔低劣,轻渎了心中那斑斓形象,因而便先画冉盛和荆奴,人物画,画丑轻易画美难,这就是当初卫师为甚么让陈操之学画人物要先学画鬼神,当时顾恺之还在一边笑着说了一句“画鬼轻易画人难”――
蒲月十四这日午后,祝英台的一个健仆风尘仆仆来到陈家坞,带来祝英台的一封信,清雅脱俗的谢安体书法让人赏心好看,短短几行字:
陈操之想了想,说道:“娘,这曲子叫《青莲曲》。”
陈操之还未答复,已先上船的陈咸就喝道:“尚儿,快上船。”
俄然想起客岁玄月葛师去罗浮山之前的临别之言,让他本年蒲月以后留在陈家坞莫再外出――
陈母李氏浅笑道:“好,好,《青莲曲》,为娘喜好。”
三人回陈家坞,边走边谈,陈谭因为来岁要去吴郡狮子山下徐氏书院肄业,话题特别多,向陈操之问这问那。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陈操之道:“那徐博士之子徐邈徐仙民是我好友,玄月间会来陈家坞,仙民家学赅博,到时十七弟可向他多就教。”
陈操之便不再多言,让小婵从车厢里递出他的柯亭笛,坐在车辕上吹了一曲按照嵇康琴曲《长清》、《短清》改编成的洞箫曲。
陈谟、陈谭看着那厚厚一叠装订好的书册,又惊又佩,陈谭道:“十六兄,这都是你一年来手抄的啊,这怕不有百万字,我抄到甚么时候!”
陈操之道:“没别的事,就是感觉母亲精力越来越不济了,白日里也坐在那打打盹。”
陈操之安抚道:“嫂子放心,我来时就和母亲说过了,过了中午未到家,那就要傍晚到了。”
一轮红日垂垂的落在了明圣湖西面群山以外,暮色四起,还看不到陈家坞庞大坚毅的坞堡,但袅袅的炊烟远远的就先看到了。
暮色沉沉,麦穗暗香,五辆牛车悄悄不动,只要一缕箫声氤氲环绕,仿佛远处的炊烟,很久,三辆牛车向东,另两辆向西,越离越远,各自消逝在霭霭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