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草堂二问[第1页/共3页]

陈操之、刘尚值入草堂苇席坐定，刘尚值道：“我二人千里远来，求师心切，烦请仙民兄代为通报徐博士。”

这少年见陈操之姿容端秀、言语明朗，真是可贵一见的人物，行礼道：“鄙人徐邈，字仙民，徐博士便是家父，两位远来，请到草堂略坐。”

刘尚值留阿娇在车上，带着一个仆人，与陈操之主仆来到湖畔那一排草堂外，但听静悄悄没半点声音，仿佛草堂并无人居住。

刘尚值抓耳挠腮，看着陈操之，苦笑道：“子重，本日始恨常日不消功，唉，阿娇误我！”

侍婢阿娇也要跟去，因为刘尚值的两个仆人都跟去了，冉盛、来德也要去，留着油光水嫩的阿娇一小我在堆栈刘尚值也不放心，便又带着一起去拜师，叮咛说等下到了书院只许呆在车上，莫要让人瞥见。

刘尚值顿觉头大如斗，他先前听陈操之的题是毛诗的，不难，正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一题却要高出老、庄这两大通俗文籍，他刘尚值儒经还算清通，老、庄玄学却未浏览，徐邈这的确是用心刁难嘛！

门生都是住在吴郡城里的，早来晚归，而徐藻并不管门生的饭食，由他们自带汤饼，夏季还好，夏季饭菜冰冷，实在是难受，有钱的朱门大族总舍不得让后辈刻苦，吴郡高门陆氏、朱氏、薛氏，另有会稽大姓虞氏、贺氏，以及邻近郡县的士族都有后辈在这里肄业，这些大族在小镜湖对岸盖起一幢幢小板屋便利后辈饮食歇息，这些小板屋简练高雅，比湖那边的徐氏草堂气度很多。

陈操之代为缓颊道：“仙民兄，我与刘尚值一起结伴而来，若他单独归去，我心何忍，不如由我代他答这一题如何？”

徐邈静候了一会，说道：“答不出来吗，那就请回吧。”

刘尚值说道：“我们来得早，慢说门生没有到，就是徐博士恐怕也还在草堂高卧——”

徐邈双手交叠按在膝上，朝陈操之一躬身，挺直腰板，出题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何解？”

陈操之回声答道：“‘夭夭’总言一树桃花之风调，‘灼灼’专咏枝上桃花之光色，又有由少入盛，喻光阴交移之意。”

徐邈谛视陈操之，缓缓点头道：“也好。”

徐邈道：“两位既愿来徐氏草堂听讲，便由鄙人代家父各出一题考校两位——”看了刘尚值一眼，慢条斯理道：“这位刘兄莫要如许瞪着我，本年以来都是由我考校新来的学子，不是用心看轻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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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道：“就是答不上来也不要紧，前汉匡衡凿壁偷光夜读书，你也能够趴在草堂窗外听徐博士讲经，这都是风雅事，徐博士应当不会赶你走。”

刘尚值面红耳赤，寒春季气额头冒汗。

陈操之即道：“《庄子·知北游》有云‘辩不如默，道不成闻；道不成见，见而非也；道不成言，言而非也。’这都是申述‘道可道，非常道’之意。”

陈操之笑道：“我又不能预知徐博士出的何题，如何帮得了你！如许吧，我不出示葛师的荐书，与你一道答题，这可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徐邈端凝面庞现出笑意，击掌道：“善！子重兄又通过了。”

伴计讨了赏钱便归去了，陈操之、刘尚值持续前行，但见黄叶纷飞、衰草侵道，一派暮秋气象，而小镜湖的水却洁白清澈，四周都是常绿树木，湖水长年染着绿，似有浓浓的春意化不开。

除了江东士族后辈，另有很多豪门学子也来此向徐藻博士请教，南人、北人都有，徐藻本着先圣“有教无类”的主旨，对每个肄业者只提一个题目，答得合意的就答应其入室听讲，并不收束脩之礼，可肆意挑选听《庄子》、《孝经》、或者声韵之学，门生来去自在，毫不束缚，徐氏书院这类自在的民风很受学子们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