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叩心(上)[第2页/共3页]
谢道韫下了牛车,一昂首就看到陈操之含笑望着她,不由脸一红,说道:“子重、阿遏,我在河边逛逛。”说着,手执一柄蒲葵扇,沿河岸往东缓缓而行,侍婢因风从速跟上。
七十6、叩心(上)
谢玄听阿姊谢道韫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看陈操之,又似心领神会的模样,不由得悄悄点头,心道:“阿姊与子重可谓相互知心,三叔父既允阿姊来西府,明显也是成心促进子重与阿姊的姻缘,子重虽与陆氏女了解在先,但陆氏果断不肯嫁女,子重亦没法可想,而我谢氏却没有那般迂执,阿姊与子重乃天作之合,只能说陆氏女与子重无缘啊。”
车里的谢道韫听到她的“赛何郎”的外号,又难堪又想发笑,听得阿遏喝命部曲将这些男女遣散,那些人还在喊:“真正分文不取,绝无子虚。”俄然听得一人“哇哇”大呼,随后便是“扑通”落水声,溅起一片惊呼声——
厨娘和洗衣妇走后,小婵在槐树间来回走了几步,昂首看着天上的玉轮,虽只一弯,但格外的洁白,仿佛镶嵌在夜空的一块玉珏缺了半边,略微显得有些孤凄。
阿谁道:“你分文不取,我还愿倒贴酒食相陪呢。”
又有阿谀冉盛将官威武定能夜御数女的,另有一人道:“传闻桓公军府又来了一名敷粉薰香赛过当年何晏的美女人,那位赛何郎若来寻欢,小寮亦是分文不取,第一次倒贴酒食亦无不成。”
谢道韫侧头看了一眼,树隙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陈操之被水浸湿的乌黑头发平贴着赤裸的肩背,象亮闪闪的黑缎蒙在白玉上,双臂展开,摆布划动,正凫水而下,只一刹时,就从树隙间消逝了——
谢道韫都能听到本身的心“怦”的一跳,从速转头不再看,却听侍女因风说道:“真看不出来,陈郎君这么漂亮的一小我技艺竟如此健旺,游得缓慢!”
走出约莫两里地,夕阳落在了西山外,柳枝拂拂,暮色如烟般垂垂凝集,谢道韫正待回身往回走,忽听前面传来幽咽的箫声,吹的是《红豆曲》,极似陈操之在吹奏。
“——老主母归天都已经三年了,日子过是真快啊,老主母遗言让我服侍小郎君,但是小郎君那次却说要把我嫁出去,我是毫不肯嫁的,我只愿呆在小郎君身边,小郎君不肯纳我也不要紧,我就象英姑那样,今后帮陆小娘子照顾孩儿,如许过一辈子也不错是不是,天孙娘娘?”
陈操之道:“悲哉,吾将投江。”
谢道韫走了过来,见二婢面面相觑一声不吭,正要开口相询,柳絮眨眨眼,朝隔墙一指,谢道韫便听到了静夜中小婵的祷告——
邻院的柳絮、因风二婢抬着小案来到院墙下,此处空旷,最受月光,听得院墙那边有人喃喃细语,柳絮、因风对视一眼,听出是陈操之贴身侍婢小婵在祷告,二人便尽量不发作声音,免得惊扰了小婵。
一行人沿姑孰溪北岸逆流而上,来到陈操之、谢玄常常泅水的河段,那片柳林被冉盛摧折殆尽,现在倒是敞亮。
回城路上,谢道韫对陈操之提及对岸吹箫人之事,陈操之想了想,说道:“我常在这河边吹这支曲子,想必是对岸有人听得熟了,就学会了。”
谢道韫走光临水岸边,朝对岸一望,却又未看到有人,而箫声也消逝了,心想:“吹竖笛人是谁?子重只传授过李静姝竖笛,莫非是李静姝?”
陈操之看着蒲葵扇上方暴露的那一双聪明清澈的眼眸,涌到嘴边的是那句话——人生得一良满足矣。
小婵跪在树下蒲团上,双手交握,拢在胸前,向天孙织女喃喃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