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思念[第2页/共2页]
数千将士的性命握在手中,冷厉杀伐,踏血前行,交战途中他极力不去想都城里的事,更不去想银光院的暖和灯烛、香软美人。但是梦境温软袭来,像是极力封堵的堤坝俄然被冲出口儿,堆积的大水便澎湃而下,按捺不住的往脑海里冲。
深沉的就寝让精力规复了很多,将近醒来的时候,他却做了个梦。
“在那边?”
俘获的敌兵自有人去措置,他同韩征入帐, 中间唯有亲信跟从。
那样含蓄的场景,于他而言,和顺得如同隔世,将他从阴沉监狱拉向暖和尘寰。
韩蛰冷冷看了晁松一眼,唤帐外军士入内。
晁松重伤的腿在微微颤抖。
“岳县。”
远处整齐的脚步踏过,是营帐间巡查的人。
韩蛰尚未开口,韩征已冷声道:“将他腿上肉削了,看他能不能撑畴昔。”
他并不熟谙韩墨,当日活捉重伤,只是看那人的官服上绣着麒麟,鉴定是朝堂高官。他曾楚州参军,目睹军中弊端丛生,难展抱负,自是恨透了都城里那些高官厚禄却只会剥削百姓之人,故而放纵部下行凶。厥后官兵败退,晁松才传闻韩墨受伤的事,得知他的身份。
风吹得雨丝斜落,韩蛰抬目望远,刚硬的心被柔润细雨垂垂泡软。
……
韩蛰站了半晌,回身入帐,也不掌灯,在长案前盘膝坐着,笔随心境,写了封家书。想封起来,自读了一遍,那缠绵思念仿佛跟他格格不入,内心有点别扭,遂搁在中间,沉吟了半天,另写一句装入信封,说明转递银光院。信封以外又套一层,上头笔迹端方,倒是寄予杨氏。
军士报命,叫人过来审判。
晁松腿上重伤, 一起驮在马背返来,失血甚多,面色惨白。
思念伸展而上,深切骨髓,连同那烟青色起伏的远山岳峦都变得缠绵起来。
她独守空闺,对韩蛰毕竟顾虑,前几日去卧梵刹时,还特地佛进步香,祈求韩蛰安然,方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很多近况。
韩蛰敏捷写罢,不急着寄出,封起来搁着,躺在地铺上。
行军在外,他的营帐也颇粗陋,里头除了简易地铺外,便是一方桌案,堆着很多奏报。他顺手摘去盔甲扔在中间,发梢的水湿漉漉甩下,渗入衣领。
万事安好,勿念。
劈面而来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那雨丝落在身上,带着凉意,却格外和顺精密。军士生火造饭,炊烟在潮湿的雨中腾腾而上,给虎帐蒙上一层炊火气味。
相府的峥嵘屋宇罩在薄雾里,厨房外青烟腾起,他走出来,就见令容站在灶台边叮咛红菱将佐料加到香喷喷的汤里。锅中热气腾腾,她的脸颊都像是蒸红了,柔润如水。
军情奏报自有随行文官去拟,无需他亲身动笔,现在,他倒是要写封家书。
雨丝落在他的脊背,触肌冰冷,她盈盈走来,软声叫他“夫君”,眼里藏着欢乐。
“当日我亲眼所见――那是谁!”韩征声色俱厉,神情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