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新雨旧雨[第5页/共9页]

“你不信我跟着你？”楼荻飞扑哧一笑，“初二那日夜里，你先弹的一曲《猗兰操》，然后就把一曲我也不知甚名的曲子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四更天。最后倒是一曲《离鸿操》末端，情状甚是哀怨。你那不着名的曲子，练到第四日上已非常精熟，因而你又练另一首曲子，夜夜如是。这个曲子与前一首似是同属一套大曲，但经你考虑揣摩，意境却有了一些窜改，前一曲懦夫悲歌，如同燕赵之士易水击节，血溅千里；后一曲堂皇激越，好似海潮一来，澎湃彭湃，山鸣谷应。偶然我听你练习另一曲，又是哀绵委宛，铮铮侠骨偏裹了一团后代柔肠。直到你练到第四曲，俄然又变成了淡泊隐逸，安好致远，像是烟水山岚间渔樵问答普通。” 沈瑄听他说得不错，哀婉的是“青草连波”，慷慨的是“丹阳碧水”，激越的是“彭蠡回籁”，淡泊的是“太湖渔隐”。楼荻飞又道：“我不大懂乐律，只感觉从未听过如此绝妙的音乐，仿佛吟咏山川湖泽，但是寄意深远，荡气回肠，令人恋恋不舍。本来跟人这类事，无聊透顶，听了你的琴曲倒感觉这一起非常值得了。” “楼兄过奖。雕虫小技，竟得楼兄如此歌颂，某实在是忸捏。”沈瑄笑道，“可惜我实在眼拙，却没认出楼兄来。” 楼荻飞道：“实在你也见过我好几次。” 沈瑄瞪大了眼睛。 楼荻飞道：“你记不记得初四那日，与你同桌用饭的有一个江西贩子，向你絮干脆叨问了很多闲话，实在我是想问你筹算往那里走。又有初十那天傍晚，一个乡间老太婆到你住的店里来卖鸡蛋，被店伙叱骂，还承你得救，第二日老太太便跟在你的马后走了一起，本日也要谢你这番大德。多的不说了，前日一早我蹲在路边要饭，你还给过我三个铜钱哩！” 沈瑄心想这可一毫儿也不差，只是本身真的一点也没看出马脚，遂笑道：“庐山宗另有改装易容的绝技，领教了！”

一起走过来，不知不觉到了长沙国境内。山岳垂垂陡峭，云水潇湘，湖泽各处。这日傍晚，倒骑着马，路过衡阳回雁峰下。俄然空中传来一声呼哨，那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几近要把沈瑄掀下去。沈瑄悄悄腾起家来，腾空翻了个筋斗，又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倒是正骑着。不想再拉拉缰绳，马却不肯走了。沈瑄有些奇特，用力拉了几下，那马也只踱几个碎步，万不肯再向前。

沈瑄心中一片茫然，猜不出蒋灵骞是至心还是冒充，是服从了阿谁侍中的安排，还是自有主张。他更不知她是如何又卷入了这桩费事，她本身能处理吗？或许先前在太湖，他就不该该分开她……

卢淡心道：“这个贫道却不敢说。江湖上的事情扑朔迷离，似是而非，恩恩仇怨，胶葛不清，不成妄下断言。贫道只是将本身所晓得的尽数奉告你。沈君，你是个聪明人，干系到你家仇的事，该当如何做，不消我多说。何况……唉，谁都没想到，十几年畴昔，露台宗有传人出山，只怕《江海不系舟》的事情要风波复兴呢！”

卢淡心对劲地点点头。

沈瑄一听这话，面前又闪出了那可骇的画面：大厅里父亲寂然倒地，流出的血仿佛比一个洞庭湖的水还多。他好不轻易才从这类影象里摆脱出来，木然点了点头。卢淡心道：“你知不晓得，令尊究竟是因何而殁？”

沈瑄面色惨白、声音颤抖：“那么蒋听松呢？他又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