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锁记(9)[第1页/共5页]
斯须,只见雅赫雅手握着剪刀口,立在她跟前道:“你给我走!你这就走!你不走我锥瞎你眼睛!”霓喜哭道:“你要我走到哪儿去?”雅赫雅道:“我管你走到哪儿去?我不要你了。”霓喜道:“有这么轻易的事,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跟了你十来年,生儿养女,吃辛刻苦,所为何来?你本日之下,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一头哭,一头叫起撞天屈来,雅赫雅发狠,将剪刀柄去砸她的头,道:“你真不走?”霓喜顺势滚在地上撒起泼来,道:“你好狠心!你杀了我罢!杀了我罢――不信你的心就如许狠!”
“妈在这里头。”梅腊妮探了探头。一眼瞥见霓喜坐在店堂深处,八仙桌上放了一盆脸水,却又不见她洗脸,尽管将热手巾把子在桌沿上敲打着,斜眼望着中间的伴计,饧成一块。梅腊妮悄悄点头,自去报信不提。
众伴计一起鸦雀无声。霓喜悄悄地问崔玉铭道:“是你们老板?”玉铭略略点头,连看也不便朝她看。霓喜自发绝望,拾缀了所买的各色茶食,拉了孩子便走。到家恰是傍晚时候。雅赫雅和发利斯做了一票买卖返来,在绸缎店店堂内里坐地,叫了两碗面来当点心。梅腊妮业已寻到店里来,如此这般将方才所见奉告了他,又道:“论理,我削发人不该不知进退,再三地在你老板跟前搬是非,只是你家奶奶年青,做事不免率性些,怕要惹外头人群情。这些时我虽没和她见面,平常我们一向是相好的,让人家狐疑是我用心不正,带累了你们奶奶,我一个削发人,可担不起这一份罪名。再则我们修道院里也不止我一小我,砍一枝,损百技,上头见怪下来,我还想活着么?”雅赫雅听了这话,不问真假,候霓喜来家,立意要寻非胡闹,一言分歧,便一把采过甚发来,揪得她两眼反插上去。发利斯在旁吓愣住了。霓喜缓过一口气来以后,自不肯善罢甘休,丢盘摔碟,跳了一场,心只道雅赫雅在内里相与了下贱女人,故此一来家便乌眼鸡似的。
世人恐雅赫雅又要用强,上前安慰,雅赫雅冷冷隧道:
霓喜挫了挫牙,想道:“他便如此明目张胆,我和那崔玉铭分歧多说了两句话,便闹得一天星斗。昨儿那一出,想必就是为了崔玉铭――有人到他跟前捣了鬼。明天看景象也跑不了一顿打。为了芝麻大一点,接连热诚了我两回!”思惟起来,满腔冤愤,一时捞不到得用器具,豁朗朗一扯,将门头吊颈挂的“开张志喜”描花镜子绰在手中,翻开帘子,往外用力一摔,镜子从他们头上飞过,万道霞光,落在街沿上,哗啦碎了,亮晶晶像泼了一地的水。
“用不着劝我,倒是劝劝她,她是识相的,把随身的东西清算起来,多也不准带,孩子不准带,顿时离了我的面前,万事全休。不然的话,我有本领把当初领她的人牙子再叫了来把她卖了。看她强得过我!”说着,满脸乌黑,出去坐在柜台上。
“不消了,嫂子别费事!”两下里你争我夺,茶碗一歪,倒翻在桌上,霓喜仓猝取出抹布来揩拭桌布的渍子,道:“这茶渍倒无妨事,咖喱滴在白桌布上,最是难洗。”发利斯盘子的四周淋淋漓漓溅了些咖喱汁,霓喜擦着,擦着,直擦到他身边来,发利斯局促不安。雅赫雅笑道:“大不了把桌布换了下来煮一煮,这会子你吃你的饭罢了,忙甚么?别尽自欺负我这兄弟。”霓喜笑道:“谁说他一句半句来着?也不怪他――没用惯桌布。”说得发利斯更加紫涨了面皮。
吃完了饭,雅赫雅擦了脸,便和发利斯一同出去。霓喜道:“你们上哪儿去?可别把我们大兄弟带坏了!”雅赫雅笑道:“与其让嫂子把他教坏了,不如让哥哥把他教坏了!他学坏了,也就不至于上嫂子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