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教诲[第1页/共4页]
却说玉姐日日忙上忙下,小小年纪,未免有些暴躁,又有家中请那僧道来做水陆道场,庙内因程谦风雅布施,痛使和尚来做道场,念佛也极是心。各种乐器齐响,一齐唱起经来。于慈渡寺内听那唱经,玉姐心宁,于家入耳来,直听得心神不宁。
程谦道:“过一时,叫李妈妈并朵儿与你一道,见来往客人,你尽管迎她们,与她们作礼。我领你见苏先生,苏先生自有话教你。”
程谦也应了:“有劳先生。”
不由问道:“你太公不禄,百口抽泣,你也当哀戚才是。”
李妈妈忍不得,忙道:“先生,姐儿还小哩,不懂这些个。小孩子眼净心眼,不晓事便罢,说破了,吓着她。”
苏先生看她模样与常日分歧,不敢再提,又觉李妈妈之语大有深意。却思时候告急,不得细究,忙把那五服与丧仪说来与她听:“各地风另有异,总脱不了这些……”
然内事倒是难堪。素姐不顶用自不消提,秀英又小产,程家原无甚宗族,无相帮之人。没何如,林老安人只得强打起精力来,扶着迎儿出来理事。她原就忧心程老太公之病,日夜不宁,再经夫丧,又以忧子孙,只撑不两日便也病倒。又延医问药,忙作一团。
程谦斜目睹安然儿扒门旁,与苏先生作揖,道:“先生作主,我去前头看着。”
玉姐犹带脾气,哼唧道:“这很多,我写不来。”
程谦看苏先生,仿佛苏先生头上长了三只角!苏先生被他看得不,咳嗽一声:“看我做甚?你倒是寻出第二小我来!‘必也正名乎’,现在除开玉姐,哪个能名正言顺主事?又能希冀哪一个?”
何氏道:“信得过我时,我领你玉姐往厨下帮看一二,她虽小,赶上事儿了,也不看年纪了。”秀英踌躇一下,林老安人便道:“如此,生受娘子了。”何氏道:“都是街坊,何必客气?”因领玉姐往厨下看去。
因知她兄弟没了,玉姐心中发躁,家中大家有事忙,止一个朵儿随她摆布,总几个院子里走动。程老太公去了,她便趴寿木旁,看着程老太公静躺于内,忍不住踮着脚,伸着要够他脸。
玉姐道:“哀戚?”
玉姐惊诧,苏先生道:“此便是半途而废了!纵裁了,你实也写错了,重新来!”
这程宅近况,秀英是起不得床,林老安人又病,素姐此人,纵是苏先生孤陋寡闻不预妇人之事,也知她是个扶不起来,且现在正林老安人床前侍疾,又要不时看一看秀英,可用者,唯玉姐罢了。
秀英恨恨捶床:“偏我动不得。”心内把婢女并余家十八代祖宗咒了个遍,却因得林老安人叮嘱,不与程谦发作。
玉姐于“生老病死”四字,只知其意,感到未深,一步三转头,叫李妈妈领到秀英床前。
自此,玉姐凡抄经,但错一字,便是后一字错了,也要重新再抄。抄得玉姐头晕目炫,几欲发疯。终究忍不得,且怒且哭:“我便抄不得,又如何?小半月儿,一纸未曾得!太公去了,先生又难堪我!如何不是抄?”她一怒,朵儿便往前一站,一同瞪眼苏先生。
林老安人自房内与秀英道:“我莫非不心疼玉姐?眼下事儿赶上了,谁又不成怜了?她早些晓事也好。你好少操些心,你伤了身子,需求把月子坐满!先时道孙半子贫寒,倒好拿捏一二,你刚烈便刚烈。现在你看看,一转手,把来几千银子回家,他先时只是不脱手罢哩。岂是能随便拿捏人?是看你死鬼阿公面哩。今后你休要再磨,你阿公去了,你再把情分磨了,这阖家要好事哩。你尽管软和些儿,养好了,过二年生个儿子是端庄!外头事你休管,只要外头银钱够家里嚼用,再不消考虑挣多少家业返来,有他哩。他不是个心狠,纵狠,玉姐是他亲闺女,也要看几分情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