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2页/共4页]
秀英道:“有甚鲜事?”
但是玉姐又极懂事,读书便用心读,见了长辈也极有事理,苏先生见玉姐,便如旁人见他——欲待说其不是,又无可抉剔处,欲言其轻省,却又愿意。如此不过三五日,苏先生白发又多生了几根,不由又记念起上一个门生来了。
苏先生心道,半日闲公然只要半日,只求这位小祖宗不要问出甚么别来。头一天上课拜闻她歪解二十四孝,已令苏先生脑筋很不敷用。
却说秀英镯子也未拿,抱着玉姐出了柳大娘子门儿,又迎头看到个小丫头一道烟儿跑了,才走不及大门,又被柳二娘子拦住。她两个倒真有缘做妯娌,说话也是一样,都拿游家说事儿。柳二娘子拿出个金攒领儿与秀英:“我要穿孝里,三年不得戴,不如与妹子。”
苏长贞督课甚严,东宫太子、当明天子也只要伏首份儿,现在虽是白龙鱼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苏长贞亦不松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鲜,苏先生说甚么,她便记甚么,不时有惊人之语。苏长贞往年教太子,太子资质平平又有一干政务战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颈。
“本日如何?可惊到没有?”
秀英道:“您老说哩,纵老太公去了,这合座儿孙,谁不惦记您来?”
宅外哭声还是不休,异化着妇人锋利嚎啕之声:“我亲人啊~~啊——您如何就去了啊~~~”曲调百转千回,令人毛骨悚然。
来安儿一道烟走了,花儿未搬来,却猛地听得内里一阵哭嚎之声,虽月如银盘,暗夜里这声音也实在瘆人。程素姐就听到花圃子院墙外一声脆响,唬得几近要从座上跳起来。来安儿哭丧着脸出去,磕了个头:“太公,小发昏,吃方才一吓,跌了一跤,失手碎了一盆花儿。”
程谦佳耦携了玉姐去叩首,苏先生把自家往椅子里一丢,抄起本书来盖到了脸上。
八月十五,女子拜月,林老安人等一家四代女眷齐拜太阴。程秀英指导着玉姐跪叩,再不敢教唆她有何祷辞,暗道:她只诚恳拜了,神明看眼里,总比她自家求来强些儿。男人弄月蚀蟹,程家人丁少,女子拜完,便与程太公等坐一大团聚桌儿。
却听玉姐道:“柳家大娘、二娘要分炊,却送我与我娘金银,要阿公为她们讨情。老安人说她们是为争钱,钱既是好,为何还要与人?”
本年教了个女门生,年事又小,半件闲事也不操心埋头读书,不须逼勒自家背书习字勤非常,苏先生无可抉剔。她又生得古灵精怪,小孩子家哪知甚么是非?甚都敢问、甚都敢说,倒常把苏先生逼得想吊颈。
秀英也是普通说话,抱着玉姐便回自家,正思要遣人去唤回丈夫,程谦也甩袖儿出来了。
本来玉姐被带去素姐那边与菩萨上香又是洒盐又是换衣裳,转头儿见父母不,悄悄儿地溜过来听墙根子哩。林老安人已经笑开了:“我们玉姐如何过来啦?书读了?字写了?”
苏先生暗道,这学平生素古怪了些儿,礼数倒是不错,人止要心正,旁倒其次,好生教诲就是。当下接了,道:“甚好。你且坐去。”
程谦漏了一声笑,又吃秀英一瞪:“外头肮脏事,小孩家家,不须听!”
其次方是百口举杯,玉姐年幼,并不与她酒喝,只拿只口杯,把温水冲花蜜与她饮。程老太公一面命取蒸螃蟹来,劝苏先生吃:“须用些姜醋就着暖酒,方解寒性。”又使眼色令程谦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