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1页/共4页]

安然儿将功折罪，飞普通奔了出去，冷不防还磕到了碎花盆，踉跄着跑了个圈儿。未几会儿返来禀道：“是街那头柳家。”

苏长贞督课甚严，东宫太子、当明天子也只要伏首份儿，现在虽是白龙鱼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苏长贞亦不松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鲜，苏先生说甚么，她便记甚么，不时有惊人之语。苏长贞往年教太子，太子资质平平又有一干政务战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颈。

似这等人家，办起红白事儿来，邻里总要相帮一二。厚德巷里住又都是老邻居，纵使柳家也有家业，用不着旁人帮衬钱方买寿木，打个胡哨、撑个场面，或是帮手应酬，倒是要得。

程老太公道：“恰是。”

程谦漏了一声笑，又吃秀英一瞪：“外头肮脏事，小孩家家，不须听！”

如是数日，苏先生暗想：怪道她家要埋头请一西席来教她，真不知程老丈是如何教得这猴儿？

“是。”

却听玉姐道：“柳家大娘、二娘要分炊，却送我与我娘金银，要阿公为她们讨情。老安人说她们是为争钱，钱既是好，为何还要与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老安人冷哼一声。

秀英把手一伸，掩住玉姐耳朵：“那是你家事哩，家丑不成传扬，我只作不知。”抱着女儿便走。被掩过耳朵人都晓得，就这么虚虚一掩，顶多是声儿小些，该听，还是一字不拉。玉姐已默记下了。

宅外哭声还是不休，异化着妇人锋利嚎啕之声：“我亲人啊～～啊——您如何就去了啊～～～”曲调百转千回，令人毛骨悚然。

玉姐想了一回方想明白，约莫就是上回小喜与迎儿分赏钱，恰多了一个子儿，谁都不肯放手。听明白了，便回程老太公：“我也听不大懂，且去寻先生罢。”

秀英道：“有甚鲜事？”

程谦本不欲多与这些人相处，但是既入这凡尘俗世，又不幸做了赘婿，且又不肯负人，只得把昔日脾气暂忍了。不料这一日倒是奇特，柳家几人儿子对他倒是客气得很！见面把臂，年长唤他“兄弟”，年幼唤他“哥哥”，弄得程谦警悟起来。

秀英不解道：“莫非他家有成果了？”

林老安人嘲笑一声：“这是要分炊呢！我们这等小门小户分炊，除开里正、宗族，街坊也要作个见证，你阿公是秀才，还要说话哩。这是借你嘴，与我们说哩。”

玉姐道：“看娘说话，未敢打搅哩。”

秀英抱起玉姐，向老安人道个别，往柳大娘子卧房里去了。柳大娘子道：“玉姐长得俊了。”柳二姐心道，你就少说两句罢，说得这般急，我听着都累！秀英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家办白事，宗子媳妇不去忙，倒拉了我来讲私房话儿。

程老太公道：“便是不一处过了，桥归桥、路归路。”

“并无，谢先生体贴，只是有一件事儿不甚明白。”

程谦吃程老太公几次说：“你平日里与人相处，老也处得少也处得，文也说得武也说得，怎地不睬玉姐先生？”又见老太公使眼色，不得已，执起壶来与两老满上：“此物唯此时肥美，然独食有趣，不如把廊下那几盆开得好菊花儿搬过来，赏花食蟹，倒也有些滋味。”

来安儿一道烟走了，花儿未搬来，却猛地听得内里一阵哭嚎之声，虽月如银盘，暗夜里这声音也实在瘆人。程素姐就听到花圃子院墙外一声脆响，唬得几近要从座上跳起来。来安儿哭丧着脸出去，磕了个头：“太公，小发昏，吃方才一吓，跌了一跤，失手碎了一盆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