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女帝师二(24)[第2页/共4页]
我哼了一声:“红芯在宫中出错,才被执事姑姑撵出宫的。”
我惊诧道:“如何简公公来了我没闻声?你们也不奉告我?”
从济慈宫出来,我便径直去了文澜阁,一头扎进阴暗清冷的书库中。两个小内监在我身后,一捧莲花鱼子小砚,一捧书录。我左手提着一盏琉璃灯,右手执笔,在书册间指指导点。如此站了半个时候,只觉双膝生硬,便出去歇了半晌。
芳馨为我披上一件冰月梨斑纹的长衣,笑道:“菜太油腻,女人病着,该用些平淡的。”
我悚然一惊,左手紧紧攥住一册薄薄的旧书。只听纸张的嘶嘶轻响,如蛇吐毒芯,书册顿时皱成一团。慧珠轻呼:“大人谨慎,书都皱了。”
慧珠道:“是。奴婢辞职。”
红芯。她既然已照熙平长公主的密令行事,回到长公主府不是当遭到善待么!那捕兽的坑能有多深,怎能就此摔死?熙平竟然如许容不下她!她杀了她,是为了给我瞧的么!她奉告我高旸的婚事,是为了让我断念么?
四月二旬日,闭关五十余日的周贵妃终究出关了。这一天,济慈宫的宜修来请我去为太后绘像。
芳馨的话言犹在耳:“赶出宫不过是极小的奖惩,依宫规,违逆的奴婢,打死也不为过。”
紫菡顿时红了脸:“女人说甚么!一醒来便没端庄。”
绿萼支起窗,但见重重殿宇的绝顶,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绿萼回顾笑道:“自女人升作女丞,内阜院送来的饭菜每天都是肥鸡肥鸭、大鱼大肉的,也不晓得是份比方此呢,还是他们决计凑趣的。女人都不爱吃,奴婢们可吃胖了好些呢。”说罢扶我下榻,坐在桌边。
我拉一拉锦被,双手的力量正渐渐规复。我握住着芳馨的手,安静道:“红芯死了。传闻在捕兽坑里跌死的。”
我冷冷道:“她是遵循熙平长公主的意义行事,但偶尔也为皇后所用。客岁她没有随我去景园,长公主已然问起过,只要她细心查访,不难晓得事情的本相。她回了长公主府,但长公主身边却容不下这等不忠心的奴婢。再者……”我停下,忍住胸口的隐痛,深深吸一口气。
太后笑道:“起来坐吧。你画得好,本宫重重有赏。”说着叮咛几个力大的内监将外间的黄梨木大书案搬出去。又问我道:“传闻你病了,可请太医瞧过了么?太医如何说?”
绿萼道:“女人在三楼,简公公只将御膳送进漱玉斋便归去了。再者,简公公说女人病了,需求多安息,不叫奴婢打搅。”说着命小丫头将晚膳端了上来。
中午的日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像被鞭挞。我的身心却被浸泡在冰冷的金沙池中,在绝望的堵塞中缓缓下沉。我想哭,却没有眼泪。血红的宫墙拧成乌黑扭曲的一团,晴好的天空也化成一张奸笑的青面。我的心又痛了起来,昏昏沉沉间,只听宫人们痛心而焦灼的呼喊惊飞了梧桐树上一群灰尾小鹊。天涯的云彩变幻无方,却还是被掠过的羽翼撕扯出无数伤口。躲,也躲不掉。
太后体贴道:“还是要请太医好生瞧瞧,或许能根治也不必然。”
紫菡道:“还没有。陛下传闻女人病了,本来命李公公传刘院正来瞧。谁知皇后那边俄然又不好了,几个当值的太医都在守坤宫考虑方剂。幸而芳馨姑姑说,这是女人的老弊端了,漱玉斋有吃惯的方剂,就先熬了药喂女人喝下。女人已经昏睡了一下午了。”
指尖掠过卷曲的书角,并无一丝呆滞,心却垂垂沉了下去。我本不肯问,当现在却又不能逞强:“是哪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