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女帝师四(54)[第1页/共4页]
绿萼抿嘴一笑:“陶公公说,圣上有旨,若女人还睡着,就不要惊扰。归正御书房的奏疏积下也不是一两日了,渐渐去不迟。”我这才松一口气,因而仓促忙忙地刷牙。绿萼又道,“陛下待女人还真是体贴,如许纤细的事都想到了。”我白了她一眼,漱盂哗哗地响。
绿萼笑道:“陛下如何不选个朝臣来看?”
我笑道:“好是好,但是我用过膳还要午歇半晌,午后还要往定乾宫来,恐怕来不及。”
我大惊:“陶公公来了你们如何不唤醒我?”
绿萼正在往牙刷上涂青盐薄荷膏,命小丫头捧好漱盂,笑道:“女人不必烦恼,定乾宫的陶公公已经在楼下候了好一会儿了,定是宣女人去御书房。”
天子向小简道:“你说!”
我垂手恭立,目送他走入空旷高远的仪元殿。簇簇浓烈的阳光像蘸饱了藤黄的鞭子,狠命地抽打他痴肥而迟缓的身子。他咳了两声,按住右肋下,渐渐弯下了腰。停了一会儿,持续扶着小简向寝殿走去。我正要分开御书房,俄然闻声一声短促而模糊的嗟叹。他的脚步并未停下,反而加快。我狐疑起来,那一声嗟叹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封若水笑道:“姐姐若不嫌弃,往我那边坐坐,一道用膳可好?”
一觉醒来寝室已经大亮,我猛从床上弹了起来,没好气道:“谁在内里?!这么晚了,如何不喊我?!”
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方觉周身舒泰。在青州的那些日子里,我固然安闲,但心中总有些不敷,就仿佛那些在天井中、梨树下判定的案件都不敷大、不敷惊险,又像永久吃着隔夜的米饭,味道并无非常却总嫌不新奇。直到此时现在,一颗心才像是熨平了一样伸展开来——本来,御书房才是我一向恋恋不舍的处所。
小简缓缓道:“事情是如许的,原河北路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左将军黄泰林俄然卒了——”
绿萼道:“快巳时了。”说罢扶我下床,披了一件寝衣在我身上。
我与封若水了解十载,面谈次数屈指可数。在我心中,她是百折不扣的朝阳花,花期越长越明丽,越没有陈冗班驳的旧色。和她一道沿西一街向北走,因是背阳,天然不如向南走顺理成章,很有一种面向心背的怪诞感受——特别在得知封羽上书建议立高曜为太子以后。
小陶道:“是。陛下一回书房,就命奴婢来请大人。”
我屈一屈膝道:“此为天朝之幸,是以微臣心中欢乐。”
“皇上不见怪微臣妄议朝政,微臣才敢说。”
走近了,才闻见他被重重包裹的身材透出浓烈的药气,说话也像秋风的温凉与有力。他细瘦苗条的手指懒懒一抬,但见指节粗大,光彩黎黑,清楚是焦皮裹着枯骨。我心底蓦地一酸,怔在本地。天子道:“你畴昔坐吧,看看可还温馨。若不好,尽管命人更调。”
小陶一咧嘴,垂目游移:“这……奴婢不好说。”也是,天子的言行自是不能等闲泄漏。小陶想来才在御前不久,还不敢像小简那样猖獗。
封若水道:“宋氏父女?”
“正要归去用膳。”
天子道:“你只说如何办。”
天子沉默,一起圈下去,头也不抬道:“传旨,朝廷甄选擢赏,自有轨制,县令及以上起家者,吏部尚书或侍郎必面考其才学,庸下违学者,还是回县学读书。让国子监重新议定考目和取仕人数,三日内报上来。淮阳男、中书舍人白子琪忠正体国,直言敢谏,赏物百段。”一时候小内监们分头传旨去了。
我淡淡一笑道:“如何比不得?事在报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