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女帝师四(42)[第2页/共4页]
新年刚过,就收到玉枢的信,她生了皇八女寿阳公主。朱云年将十八,也该给他说一门婚事了。因这两件事,母亲带着几个家人仓促回京了。咸平十九年的正月,就如许忙繁忙碌地度过了。
忽听身后有一个熟谙而陌生的声音唤道:“玉机姐姐在么?”
高旸道:“你竟还为别人说话。”
我问道:“天就要黑了,殿下这么晚进村来,一会儿在那里安息?殿下也不带几个侍从在身边。”
高旸道:“若如许一身是伤地出宫,我宁肯你现在还在宫里。”
“那我们家也要查了?”
“这个天然。”
我命人开了书箧,不慌不忙道:“民女向日在文澜阁与书廒校书,见过书目中有朱敬的《十代兴亡论》,不过写了些魏晋以来君臣成败之事,并无特异。若这也算禁书,那民女所保藏的史乘,也请一并焚毁。不但天文五行志中写满了天文著象,连帝王纪、传记、艺文志都不成制止地写到这些。也免得旁人说大人厚此薄彼,于大人官声倒霉。来日若被人参一本,说大人谄贵凌弱,惧内残外,恐于宦途倒霉。大人说,是也不是?”
正说着,只听绿萼在门外抱怨道:“是谁在说话,过个节也不让人安生。”说着披垂着头发跨进堂屋,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下颌都快垂到了胸口。她哎呀一声,喜极而泣,“殿下!奴婢……奴婢这便去泡茶。”说着捧首而去。
我一面引他在屋里坐着,一面道:“玉机爱好这里的梨树林,便买了这所宅子。这里固然离村中远一些,可胜在温馨。”
高曜一怔,笑意恍忽:“不错,姐姐自小就是如许教诲我的。”
夫人答道:“是一本《十代兴亡论》。”
保重。
高曜凝神道:“我一到西北,裘家表兄便对我提及王气之事,让我有个防备。但是我在西北无人可托,又不敢向军中和太史局不熟谙的官员求证。想姐姐在小书房便览全百姓情,说不定会有所听闻。即便姐姐没有传闻过此事,有此密信,应也不难查出原委。这才写了那封秘信,想不到会被父皇截获。”
高曜道:“姐姐如何晓得?”
我叹了一口气。第二日,我带了两箱书,亲身去了寿光县衙。
我不睬她,又向申景冰道:“若朱混无罪,便当开释,如有罪,就要打足一百杖。”
高曜怔怔地看着绿萼的背影,叹道:“我最后一次见姐姐的时候,约莫是一年前了。这一年来,不但姐姐变了很多,连绿萼也与往年大不不异了。”
我问申景冰:“叨教大人,朱混藏了甚么禁书?”
我本觉得此事就此告终。不料数今后,朱混的夫人痛哭流涕地求上门来,说有人贪得赏钱,告密朱混还藏着一本《十代兴亡论》没有交出。申景冰派人搜去了这本书,将朱混收在监中,判了一百杖。朱老夫人年近八十岁,白发苍苍,她抛下木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又说申景冰的祖父与朱混当年有私怨,申景冰清楚是挟私抨击。想朱混耄耋之年,若挨了这一百杖,定然是活不成了。
我浅笑道:“如殿下所言,玉机在小书房中,不出门知天下事。我还晓得,殿下才去了西北几日,便拟奏疏弹劾昌平郡王,告密他私运羌盐之事。这是裘大人催促的呢?还是殿下……”
入夜得真快,院中的梨树模糊绰绰,渐行渐远般消逝在夜幕当中。一到早晨,村庄里静得连弥河里翻起浪花的声音都听得见。我表示银杏取一只羊角灯罩来,转头淡然道:“慎子曾云,‘家富则疏族聚,家贫则兄弟离,非不相爱,利不敷相容也’[165]。小利尚且如此,何况性命?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掩上灯罩,高曜的泪光便不甚清楚。见他仍定定地望着我,我只得又道:“若殿下实在介怀,只要昌平郡王还没有丢掉性命,殿下就总另有偿他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