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女帝师四(5)[第3页/共4页]
掖庭属得了动静,固然单辟了一间牢房给我,却仍不清净。左边的牢房中传来女人的哭声和谩骂,右边的牢房有内监受刑后的叫唤和嗟叹。固然李瑞命人将牢房略作打扫,可被仓促赶出去的宫女的脂粉气和汗酸味仍在鼻端。狱吏送了水出去,又点了艾草香,这才退了出去。我怠倦已极,披上大氅,便靠在角落里睡了畴昔。
芳馨道:“奴婢晓得,婉妃娘娘那夜不肯见女人,是伤了女人的心了,若不然,女人一贯谨慎精密的人,如何会做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绿萼道:“女人对婉妃娘娘真好,但是娘娘……女人如许做,当真值得?”
小钱喜出望外:“挨棍子算甚么?小时候挨的还不敷多么?”
我更加轻视,不欲多言,只冷冷一笑,收起铳开了大门扬长而去,无人敢拦。
我不睬会他:“不知陛下如何发落?”口气虽淡,心却几近跳到了舌尖上。
玫瑰色的百褶长裙绣着几团大大的金色桂花簇,象牙色的襦衫上有茜色的缠枝斑纹从肩头蜿蜒而下,一朵盛开的蔷薇花悄悄巧巧地贴在掌心,娇婉敬爱。
我轻叹:“是不是很傻?”
我亦一笑,轻视得几近癫狂,声音亦如扯破的锦帛,有玉石俱焚的称心:“我恰好就要怨你!婉妃伤了脚,我便只打你的脚,她如果伤了胎,我便让你断子绝孙!”
我的梦中终究只余我一人。
悄悄地伏在枕上好一会儿,这才命人换衣。绿萼出去问道:“该用晚膳了,女人这会儿换衣是要出去么?”
低头一瞧,薄冰中有三张青红色的秀美面孔被我踩在脚下。我大惊,急退两步,却见雾霭四合。我发足疾走,仓促四顾,举目唯见皑皑雪原,漫漫浓雾,好久都不见一小我影。
绿萼又惊又怕:“本来刚才来报信的小丫头说的是真的!”
我掩口一笑:“这比方倒也风趣,刘兰芝是‘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不知我会不会‘旋见衣冠就东市,忽遗弓剑不西巡。’[15]”
然“杜渐防萌,慎之在始”[13]。我毫不答应慧嫔再次伤害玉枢。毫不。
我沉默很久,轻嗤一声:“实不相瞒,是有些悔。”
芳馨一怔,笑道:“女人明显晓得,陛下有借势与纵恶之意,并非至心宠嬖。”
小简笑道:“不然还能如何样?你这小崽子,明天还要去掖庭属挨棍子,倒欢畅?”
我叹道:“子路‘结缨而死’[16],值不值得?介子推母子避禄,隐居山林,抱树而死,值不值得?”
芳馨道:“莫非女人……”
“‘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18]治国长思危亡,为人也一样,最不成倚仗的便是‘幸运’二字。何况姑姑不是不晓得,先前陛下对慧嫔多么宠嬖,可说有求必应。数月以内从女御晋为媛,再晋为嫔,调剂后宫统统事件。照这个势头生长下去,封妃也并无不成。一朝重伤,竟连看也不看,何其凉——”忽而开口,他凉薄也好,密意也好,与我甚么干系?
“从白云庵回宫的第二日,我便以升平长公主的‘金刚瞋目’之语摸索过圣意了,陛下当时没说甚么,只是说升平长公主刚烈。”
我摆摆手叹道:“至心冒充,随他去吧。东西都清算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