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婆[第1页/共3页]

李绮节才不管那些老祖宗的忌讳，隔个三五天就洗一次。不管李乙如何苦口婆心肠劝，她都不管。

李乙起家去灶间拿了几个洁净大碗，摸摸李绮节头上梳的小辫子，牵着她走出门。

风干咸鱼太咸，李绮节只吃了一口，就齁得嗓子发干。

进宝和宝珠愁眉苦脸，两人恰好和李子恒相反，不爱吃甜的豆腐脑。

李绮节让宝珠去烧热水香汤，预备沐浴。这几天发髻有点痒，恰好趁着明天洗了。

李乙到底放心不下，让宝珠盛了一篓子蜜枣，本身提了一筒桂花酒，去了间壁孟举人家，请孟娘子帮手。

潭州府的端方，不管男女，都不能常常洗头，头发油腻也不能洗。

进宝和宝珠一人抱着一只大海碗，蹲在桂花树下，一边淅淅沥沥喝清粥，一边啃胡麻饼，姐弟俩一天三餐都离不开面食。

李乙出门之前再三交代进宝和宝珠，不管谁来拍门，都推说家里没人，等他夜里返来再作计算。

等李乙和李子恒前脚赶着牛车出去，进宝立即关上大门，插好门栓。

转头朝李绮节道：“三娘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支起窗屉子，探出头去看了看，“咦？孟娘子也在。”

李绮节挪到木门后边，闻声宝珠在外头和人酬酢，先是孟娘子说话的声音，然后听一个妇人直接道：“三娘在屋里头？客人都来了，如何不出来相迎！”

至于那些簪子、金钗甚么的，恰好用来挠痒痒，想挠那里挠那里，还不会弄乱发型。

她本来就生得秀净妍丽，年纪也小，加上前些光阴一向卧病在床，又才沐浴，瞧去更加弱不由风，眉眼之间，俱是慵懒之态。

听到熟谙的调子，李子恒第一个摔下碗筷，捧着一个大海碗欢欢乐喜奔出门去。

老刘正蹲在自家担子前，手里拿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匙子，刮下大木桶里乌黑细嫩的豆腐脑，倒在一个白瓷碗里，再谨慎翼翼撒上一小撮桂花卤子和绵白糖，递到一个穿石榴红绢裙的小娘子手里。

白糖但是金贵东西，县里人家平时待客煮鸡蛋茶时才舍得搁一小把的，不能华侈了。

早餐是一大锅清粥，桌上摆了几样小菜：一碟子凉拌孔明菜，一碟子切开的高邮腌蛋，一碟子米醋拌蒸茄，并一碟子风干咸鱼块。

她坐在灶台边的小杌子上，尽量靠近炉子，能听到头发上的水汽一点一点被烘干的滋滋声。

李乙要带李子恒去县城四周的乡间贩货，留下李绮节看家。因李绮节年纪小，李乙想托间壁周桃姑过来照看。

宝珠手执桃木梳，梳齿上蘸了桂花油，一点一点把李绮节半湿的长发渐渐梳通，挽了个松松的发辫：“三娘去炉边烤烤，才病了一场，吹不得冷风，不能用扇子扇，只能渐渐烘干。”

这妇人是李家的远亲，杨家的大少奶奶，因她娘家姓高，亲戚都叫她高大姐。

李绮节叹口气，晓得避不了，干脆施施然走出房门。

入秋以后，连续七八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桂花树耸峙在骄阳底下，叶子闪闪发亮，像抹了一层蜡油。

孔明菜又脆又嫩，特别下饭，拌茄子微微发酸，口感光滑，倒是很对她的胃口。

李绮节赶紧道：“我又不出门，等阿爷和哥哥走了，我就关门闭户，老诚恳实待在家里。进宝和宝珠都在家陪我，何必费事人家？”

自从李绮节搅合了李乙和周桃姑的婚事，周家两个小娘子开端对他们兄妹俩横眉竖眼，看他们的眼神讨厌里带着不屑。

李家院子里种的是一年一开的金桂。

她没来得及换衣裳，只穿戴一件家常缥色小紧身儿，底下着一条玄色阔腿绸衫裤，脚下穿枹木屐，一头稠密墨发还未烤干，云鬓疏松，挽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