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六章 澜月寐思[第1页/共3页]
姚氏轻步迈至阶上,朝着女儿身侧的两婢摇了点头,表示婢女禁声,心道:‘璇儿就书亦同夫君,神意纳于此中,浑然不觉外物,俩父女何其类似也,却作陌人生。’
郗鉴把剑递给郗愔,指着刘浓,笑道:“若言儒雅及身随心,当今之士,另有何人可与此子比肩?”
来者又是骆隆,骑马于月下。
郗璇颤了颤眉,轻声道:“此事与孩儿无干,只要阿父莫怪孩儿便好了。”
待娘亲走了,郗璇本已歇下,却又展转难眠,便又爬起了床,在婢女的帮衬下,穿好了绛红抹胸襦裙,未着履,雪色萝袜踩着苇席来到矮案边,提笔蘸墨,信笔落纸。
“娘亲……”
骆隆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的顺手指东,低声笑道:“祖约,束军八千,踞守雄关。”再一指北:“祖纳,领军五千,虎目雍丘。”反手指西:“祖涣,据杞国,傍军窥视。”朝着南面,晃了晃手指:“另有一群弱夫,却狼心叵测。”
骆隆压着嗓子低笑,勒马靠近刘浓:“若骆隆言,将军已故意而有力,故而,唯有奋力死战,以震诸方。刘郎君,信乎?”
刘浓剑眉一簇,默不出声。
刘浓道:“此乃将军布局,岂可妄议?”
刘浓剑眉一拔,当即入营,牵出飞雪,与骆隆并肩驰出虎帐。徐乂跟在身后,手提剑槊,引着五十白袍。
正欲搁笔不管,埙声又起,拔弄着人的心炫,好生讨厌。情不自禁掌案起家,提着裙摆,捉着笔,迈出室,安步于月光下。
两婢眨着眼睛,面面相窥,掩着嘴,忍着笑。最是那被封嘴的一婢,眸子转动,不幸兮兮。
“好,好好,不提,不提也罢。”
“哈,哈哈……”
埙声随即而止。
骆隆瞥了一眼顶盔贯甲的徐乂,冷嘲笑道:“刘殄虏当真谨慎也,莫论身行何地,皆有武勇护身。莫非,意惧骆隆埋戈阴弑乎?”
月光洒水,宽广的中营,火把成阵,四下里一片透明。在火光正中,有两人执剑对舞,一者顶盔贯甲,身姿若娇龙,一者大袖宽袍,纵剑如舞笔。而在那灯火阑珊处,不知何时,摆了一张乌黑苇席,中有一人挺身跪坐,月袍青冠,腰悬长剑,手捧一埙。埙声,便来至于此。
“嘘!”
刘浓把埙揣入怀中,面红如坨玉,久已不鸣埙,彻夜闻舞而随。埙声苍古,剑舞雄浑,两厢恰至妙处,不但舞者畅快,鸣者也为之而神游。缓缓起家,荡了荡袖,快步走向祖逖与郗鉴。
“呜呜……”
姚氏伸手刮了下女儿的瑶鼻,紧了紧揽在女儿肩头的手,想起昔年与郗鉴之旧事,脸上也微微红了,叹道:“人间女子有几人可称心快意?璇儿与为娘同也,皆乃有福之人。莫论何如,但取心中所向。唉,只是可惜那刘郎君……”
两人,一者正中有奇,一者奇朔于正,各走各锋,所言所指却殊途同归。
因夜渐深,郗璇已然披发,满头青丝一半披在背后,一半撩于胸前,乌墨与绛红对映,极其美丽。
埙声似路引,郗璇穿月而行,迈过院墙,墙边的甲士见自家小娘子未着履,垂首不敢看。慢走冷巷道,巷中执戈巡查的军卒避在两旁,待小娘子与两婢走远了,调转队首,沉默随护。
将以何如,大乱即起,王敦即反,胡骑顺势而入,击溃祖约,囊括千里,淹没豫州、徐州、兖州。
郗璇伸指靠了靠唇,又提着裙摆看了看,正欲着履,焉知那埙声又来,顿时恼了,再也不顾了,提着裙摆,捉笔追声。
“娘亲!”郗璇一声娇嗔,双手将娘亲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