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朝霜雪[第1页/共3页]

这时，孔愉转出竹林，疾疾行来。

刘璠目逐其拜别，眉头垂垂聚锁，略加思考，随后冷冷一笑，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便是王侃来了又如何，不过是王羲之自取其辱尔！只是，我得略加避嫌！罢，如此亦好，便让王侃本身来予以评核。那刘浓，多数答之不出，徒留何意？且……

褚裒行文只起了个头，便心烦意乱难以持续，皆因替刘浓悄悄捏着一把汗，等得半晌，见他尚闭着眼，只得悄悄作唤。

待其走后，虞喜点头暗叹，学馆中亦有上、中、下之分；四位坐馆王谢袁萧各一人，再下便是两位主儒博士，而这刘璠恰是博士之一，其换走魏叔通……

“如厕！”

待孔愉将事叙毕，王侃面色一变，投子入壶，“簌”地起家，正欲一步踏出，转念想起谢裒尚在，转头涩然笑道：“逸少……唉，幼儒兄，见笑，见笑。”

思及此处，按膝而起，涩然道：“二位，容我告别！”

稍顿，眼望大院方向，展眉一笑：“三炷香？甚好，此局当罢！”

眉笑，笔落，泼墨似一点。

刘浓缓缓展开眼睛，眸子灿若星湖，微微一笑：“谢过季野，季野勿须为刘浓担忧！”

“嗯。”

王羲之垂目投影，淡淡一笑，拧动手中竹简，提至眉前，眯着眼睛，朗声念叨：“贤人言：君子不重则不威，此何解矣，且以《老》《庄》《周》三者注释作千言文，再赋诗一首，诵之！”

正中儒者倒是想将这搅局的王羲之请走，但己心本已不正，唯恐局势过大有损本身，只得暗自忍了，心道：丙类题，皆是刁钻生涩之问，便是饱儒之辈亦一定能轻言答之。王逸少，汝自选之，如有失，非怨我……

“瞻箦！”

倏尔。

谢裒与王侃对坐于案，悠然行棋。

眉心缓放，朝着虞喜揖手道：“仲宁兄，刘璠告别！稍后，魏叔通将至！”言罢，长身而起，未待虞喜接话，踏步直去。

……

何意？欲与我相较呀！

王侃从棋壶中摸出一枚白子，半阖着眼谛视盘中，捏着棋子几番欲落，终是点头踌躇难决。

刘浓将胸中之气尽数吐出，刚才闭目所思之意却愈来愈清楚了然，正了正顶上青冠。拂了拂盘着的袍摆，将毫笔缓缓斜置墨中自润，双手捺过案上左伯纸摆布一分，纸纹滑中带质、极顺手感。执起紫檀镇纸，沉沉镇于两侧。

话将坠地，一语激起千层浪，惊声四起！经世策论千言文倒也罢了，尚需言以典法。这，这已经不再是考核，而是殿前奏策了！这华亭刘浓，怎地如此倒霉矣……

王羲之傲立在左，刘浓静秀于右，衣冠恰如昨，恍似当年。

呼……

目不斜视。缓缓一笑。将好，笔已润摆。提笔，不消思，就着如潮思路，倾泄而出。

经年铸剑。一朝霜雪！

王羲之探手压了压镇纸未及的边沿处，毫笔则直竖如剑，书尽最后一笔。缓缓直身，提着笔打量，嘴唇开阖默念。

将笔缓搁，十指交叉，轮转揉腕。半个时候内书千言文且赋诗，以往从何尝试。现在滋意泄洒下，不料竟气盛神凝，莫论笔力尚是骨风，皆胜往昔三分。想来，卫师如果在此，亦将不吝奖饰也！莫非，这便是卫师所言，气随心出，意纵恣狂，方能得成上品。

“这。典法！！”

“唉……”

……

这一篇经世策论、典法，其思虑已久，再经得葛洪提携关窃，虽不敢取惊世骇俗之论，但其间字句琅琅上口，再引经据典、华并且彰，极合现下支流思惟。至于内容，正如其开篇所言，治大国若烹小鲜，徐之以火，法之以情，献策亦有三：土断，纳才，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