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厚颜[第2页/共5页]
他从怀中取出那把紫玉梳,却不递还给我,看着我的眼睛道:“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宿世时,我亦是被他从程熙手中抢返来的,不也还是没见他好生珍惜吗?
他情愿纡尊降贵,做我的梳头奴婢,我又何必拦着他呢?就当是,让他了偿他宿世欠我的债吧。
采蓝如平常普通,从妆盒里取出把青玉梳来,欲为我梳头。
我神采一沉,“珠儿,你更加逾矩了。”
可他若当时便对我心动,又为何会在娶了我以后,对我那样视如陌路、嫌弃以待?
“便是将军信赖,我也是不信的。”
卫珠眨了眨眼睛,抱住我胳膊跟我撒娇道:“我这不是顾虑表姊的身子吗?表姊的气色比起前日,好了很多呢!”
谁知采绿没能将我的梳子带返来,却把卫恒这个偷梳贼给带了返来。
我点了点,笑道:“我的病已经好的差未几了,归去替我奉告姨母,免得她仍为我忧心。”
许是这些前尘旧事纷至沓来,直到半夜天时我才昏黄睡去,次日过了辰时,方起家梳洗。
我始终记得,父亲尚在时,我因猎奇,央父亲教我弹《凤求凰》时,他细讲了司徒相如琴挑文君之过后,对我所说的那一番话。
正因为这发簪是长兄的遗物, 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确是当日嫂嫂给我束发的那枚青石发簪, 卫恒他……他没有骗我。
不管他对我是至心,或是冒充,我都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大败黑山贼,班师而归,我满心欢乐地迎向将军,将军却正眼看也不看,只淡然一瞥。此为冷酷疏离!”
他如果早在当时便对我动情, 宿世时又为何会那样待我。这世上怎会有人, 能忍心将本身心悦之人拒之于千里以外, 对她乃至比对凡人还不如,整天冰冷相对, 一丝温颜也吝于给她。
宿世,因对他的爱意,亦因着我的高傲,我甘愿一味哑忍,将那些心伤深埋心底,面上一派淡然处之,也不肯宣之于口,去处他乞怜。
想来宿世应是如此,即便他亦曾心悦于我,可那点倾慕之意毕竟没有抵得过在贰心中积存了十几年的累累恨意。
他确是在携着我仓猝逃命间,还不忘拨下我发间的石簪,乃至将这簪子一向收在身边,藏了这么久。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隧道:“归正在夫人面前,我已丢开脸面,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这很多,也不怕再多说几句出来丢人。”
“阿洛,若他年你能得觅夫君,同他琴瑟和鸣,天然是好,可如果贰心中无你,或是情消爱驰,你只须同他相敬如宾,尽到你为人妇的本份便可,切不成以色事人,俯身屈膝去摇尾乞怜、献媚邀宠,或是活成个只知整天哀号的怨妇,失了我甄家女儿的风骨与面子。”
“珠儿,你不该同我提你六哥的。”待遣退了统统婢女后,我看向她道。
只是我的表情却半点也清爽不起来。堂堂五官中郎将,竟然有公开里做贼的癖好,先是四年前偷拿了我束发的簪子,好轻易还返来,又顺手把我的紫玉梳给顺走了。
“夫人可知,为何我攻破邺城,立下大功,父王当时却对我不升反降,将我从六品的度支中郎将,贬为七品的马队校尉?皆因我违背了他的军令。”
莫非卫恒也是重生的不成?
我早命采绿在他书房候着,等他一返来,就给他呈上一张绢帕。我在那帕子上写了八个字:郎本君子,何如做贼!
我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如果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这紫玉梳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不管如何,我都是要管他要返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