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定四年的雨[第1页/共3页]
黄脸男人看着面前干瘪小老头儿的畏缩模样,手中轻描淡写地将一个荷包塞进老冯的手内心,若无其事地问道:“某乃楚六,这位阿翁,可否让你那女儿出来一见?”
“还不是托小怜的福。”老冯咧嘴笑了起来,暴露一口泛黄残破的牙齿,“说来连我也是第一次听小怜唱歌,真真是天籁普通,之前却不知小怜竟是个歌声动听的。”
老冯感慨道:“他说得也并无事理,这年初,确是让人沉闷,只盼朝廷莫要再轻启战端,另有未央宫中的那位平安然安的,不然这日子却真有些艰苦了。”
……
老冯摸着颔下稀少的髯毛,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少女嘴角敬爱的小酒窝,又是几杯酒下了肚,目光便在恍忽间游离了起来,落在窗台上结着的霜气之上,霜气在室内暖融融的羊汤香味中蒸腾着,化作轻烟般的回想钻出了窗外,他浑浊的眼中仿佛看到了甚么极悠远的事物。
“尽量查。”老者皱起了眉,晓得要从茫茫人海中查出六年前一个小孤女的来源的确并不轻易,不过就算那少女再如何倾国倾城,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胸中尽是天下格式的他并未将这些细枝末节放在心上,只是不耐地朝身后挥了挥手,“让阿六去办。”
少女却只是望着车厢小窗外不断发展的风景,沉默不语。
“啪!啪!啪!”
因而老冯家的饭桌上多了一付碗筷,多了一床被褥,多了一个名叫冯小怜的小女孩。
名叫小怜的少女却看起来并未几欢畅,苦着脸道:“谁教那寒士实在烦人。”
小女孩的声音纤细得低不成闻:“我没有阿父,也没有阿娘。”小女孩抬开端,几滴雨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下滑落,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严峻和哀告,“……雨停了……我、我便分开……”
不甚敞亮的烛火映托着老冯如树皮般皱纹纵横的面孔,显得格外衰老,少女捧着热腾腾的汤碗,心有感到,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冯伯,小怜此时还不知在那边流落流浪呢。”
跟着傍晚的鼓声响起,日轮垂垂隐没,已是宵禁时分,酒坊中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分开,西市鳞次栉比的屋舍店铺也在暗淡的余晖中冷僻了起来,萧瑟的街道之上,唯有闾里间的民居透出了暗淡的灯光。
车厢内,楚六抱动手臂,看着劈面坐着的少女,想起她听得他口中说朱紫二字,便毫不踌躇地丢下家中老父奔赴而来,竟连矫饰都懒得去安抚几句,此等贪慕虚荣倒也真少见,因而看着她的目光中尽是挖苦。
他游移问道:“你……你的阿父和阿娘呢?走丢了么?”
门外,早有马车在等待,接上冯小怜后,缓缓驶离冯家的门口。
少女细心掩上门,将怀中的胡琵琶悄悄放在一旁,抬起的斑斓面孔恰是本日在酒坊弹奏胡琵琶的乐姬,看着老冯欢畅的模样,也抿嘴一笑,“本日但是赚得钵满盆圆了?”
炙得喷香的胡饼,炖了半日的羊汤,鲜美的气味仿佛将近从室内溢了出去,而门在此时被人从外翻开,老冯没有转头,只是一边分着胡饼一边呵呵笑道:“小怜来了,快来尝尝,这但是特地杀的活羊。”
那是保定四年……
老冯被推得重重跌在了地上,惊诧地看着两人,他虽知冯小怜的边幅轻易引得觊觎,想着总能对付畴昔,大不了关了酒坊去郊野暂避一阵,却未推测来人竟如此霸道……
老冯心头一跳,只觉手中的荷包便如烫手山芋般,晓得对方有备而来,并且脱手豪阔,定是非富即贵,不过好歹他也运营酒坊多年,自有一套应对,当下便躬着身子赔了一个笑容,“本来是楚六郎,却不知找我那女儿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