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定四年的雨[第2页/共3页]
楚六慢悠悠地跟着踱了出去,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嘲笑道:“阿翁,某又不是要将你那女儿捉去卖入火坑,何必视某如虎狼?说不得,来日你女儿飞黄腾达做了朱紫,还要来怨你这番推三阻四呢。”
老冯少见地皱起了眉头,手臂如摈除蚊蝇般地在空中嫌恶地挥动了几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莫非老冯能见你一个小小的孤女流落街头不成?”
少女却只是望着车厢小窗外不断发展的风景,沉默不语。
“你们竟敢私闯民宅!这长安城中莫非没有国法了么?”气愤、惊骇、错愕之下,他双目睁得通红,发丝披垂,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老头儿仿佛疯颠了般,嘶声道。
小女孩的声音纤细得低不成闻:“我没有阿父,也没有阿娘。”小女孩抬开端,几滴雨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下滑落,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严峻和哀告,“……雨停了……我、我便分开……”
……
名叫小怜的少女却看起来并未几欢畅,苦着脸道:“谁教那寒士实在烦人。”
深夜,白日里于酒坊沉默喝酒的老者坐在案几前专注地浏览动手中棋谱,听着身先人的回报,只一愣神,便想起了阿谁弹着胡琵琶的少女。
少女细心掩上门,将怀中的胡琵琶悄悄放在一旁,抬起的斑斓面孔恰是本日在酒坊弹奏胡琵琶的乐姬,看着老冯欢畅的模样,也抿嘴一笑,“本日但是赚得钵满盆圆了?”
漫冗长夜悄悄畴昔,长安城的霜积了一宿。
跟着傍晚的鼓声响起,日轮垂垂隐没,已是宵禁时分,酒坊中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分开,西市鳞次栉比的屋舍店铺也在暗淡的余晖中冷僻了起来,萧瑟的街道之上,唯有闾里间的民居透出了暗淡的灯光。
……
楚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回身而去。
老冯摸着颔下稀少的髯毛,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少女嘴角敬爱的小酒窝,又是几杯酒下了肚,目光便在恍忽间游离了起来,落在窗台上结着的霜气之上,霜气在室内暖融融的羊汤香味中蒸腾着,化作轻烟般的回想钻出了窗外,他浑浊的眼中仿佛看到了甚么极悠远的事物。
只见一个少女挑帘走出,她怀中抱着那把略旧的胡琵琶,看着面前鸡飞狗跳的一幕,然后朝着楚六微微一笑,“这位郎君,请带路。”
冯小怜,天然是老冯的冯。
“本来如此,本来如此……”老冯勉强笑道,心中悄悄发苦,却又硬着头皮将身子更弯了几分,将笑容扯得愈发朴拙,“那倒是不巧了,那孩子这几日染了风寒,嗓子都给咳哑了,不如……”
楚六见他眨眼间便一副奸商嘴脸,眼中不由暴露一丝鄙夷,“无甚大事,不过是听闻你家那女儿歌喉动听,想请去府上唱上几曲罢了。”
不甚高深却扣民气弦的胡琵琶,尚未长成却足以等候的仙颜……另有那首《折杨柳歌辞》,这统统都与正在运营着某些大事的老者心中不谋而合,便随口命部下人去查清那少女的出身背景。
老冯见两人模样并非善类,游移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堵在门前,谨慎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灯光下,少女甜甜笑道:“小怜也不知本身是谁生的,不过,归恰是冯伯最有福分。”说着,也满满地盛了一碗羊汤递到他面前。
凌晨的天气浑浊不明,昨夜的霜露顺着屋檐滴了下来,闾里间沉寂无声,就在此时,一阵高耸的打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