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来商客[第1页/共3页]
“更有甚者,”那贩子自斟了一杯,又持续道:“有令在先头,凡是有番邦商客过旅店食肆的,店家要出门力邀商客入店,奉以酒食,酒足饭饱以后,分不取。”
世人又是一阵嬉笑,有人叫道:“另有你康郎不做的买卖吗?”另有人笑道:“康,你买了胡姬今后舍得转手么?”一时胡乱浑说四起。
世人听了都深吸一口气,穆清抬高声音在杜如晦耳边问:“莫不是这贩子夸大了?庙会合市我也顽逛过,怎会如此奢糜浪费?或是帝都的气度?”
穆清心中略算,不由咋舌,转念又觉此举并不满是荒唐错误,“或圣上是想要促使各国藩商与我朝互市互利,以商利国倒是不错的,只奢糜,矫枉过正,恐目标未达,先自伤了。”
穆清有些讶异,平平日日一同讲课,众师兄中,惟他一贯温润儒雅如古玉,从未见过他这般集约豪饮。穆清略一点头,回身要走,杜齐又想起些话,忙说了,“先前阿郎嘱我来问问阿柳女人,娘可有甚么缺的,是否安好。见着娘便好了,省的阿柳来回通报。”
杜如晦摇点头,“并无夸大,确是如此。帝都不至气度如此,是成心浪费了。”
那些听热烈的人,都不由哗然。有人质疑那贩子用心夸大,那贩子急了,大声辩白,“不信,且去问东都来人,那市足开到月末才收了,远近皆知。”
穆清戴了半透的皂纱帷帽,仍然有眼尖的功德者,瞥到了她的样,两两围聚了群情,所议的不过乎是,“小娘好色彩”,“这两人是伉俪还是兄妹”,“别是相携私奔了的”。杜如晦往她身边靠了靠,成心遮挡了些她的身形,往屏风后伶仃隔开的小间去。
杜如晦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贩子流民言语粗鄙,不怕他们污了你的耳目?”
“七娘也算不得崇高,只拣那愿听的听便是了。”穆清轻描淡写的答。
杜如晦与穆清同时昂首看了他一眼,看模样是个买卖人,麴尘色窄袖翻领襕袍,长仅过膝,头戴深灰的巾,目深鼻高,似是胡人的样貌。见世人皆凝神听了,他愈发助了谈兴,“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酉时,街口鼓楼鼓声高文,践约开市。一时候戏齐演,乐人伶人足有一万八千之多,十几里地外都能听到乐声,直至次日正卯才停歇了。端门街人来人往,皆华服盛装出行,街边的树上,都裹了上好的缯帛,挂了宫灯,辉如白天。就连那卖菜的,都以龙须席铺地摆摊叫卖。”
穆盘点点头,起家戴上皂纱帷帽,往楼上客房走去。身姿袅娜,气韵清雅,又引得一阵目光跟随。
听杜如晦向店家要桑落酒,穆清不由自主的喃喃念了一句:“蒲城桑落酒,灞岸菊花香。”一时神伤,那恰是庾立先父的遗作,往昔听庾立提及过,想来不免有些黯然。楼下传来康豪放粗哑的声音,伴着杯盏相碰,把酒言欢之声,穆清侧头望了望,见杜如晦神采发红,形状豪宕,已然饮了很多酒。怕他喝迷醉了不安闲,自去寻了杜齐叮咛:“你家阿郎恐是饮多了,先让店家备下醒酒汤,回屋莫健忘奉侍他吃了。”
“可否不去隔间?”穆清阻了他,悄声道:“在家经常听师兄们议论世事,却只是听闻,本日可亲身听了。”
“尚好。也无甚缺,替我谢过你家阿郎。”穆清客气的回了。杜同内心暗笑,这顾娘,算是已许了阿郎了,两人却一个客气来,一个客气往,如陌生人普通,仿佛不知该如何相处。他家阿郎更是好笑,跟从了他十载不足,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娘如许上心着紧,竟还不肯让她晓得,只在背后用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