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茫茫大梦（十四）[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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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娘子利落人，老身也不啰唣。”贺楼夫人向后一扬手，跟来的侍婢中的一名捧着一方朱红镶金边的木漆托盘，分毫不偏斜地正置于穆清跟前。

但见那老妇嘲笑两声，面含鄙夷，目光灼灼逼视着她，“顾娘子机灵善辩，名声在外，老身本日来并非要与顾娘子辩论，实是来讨娘子的一句话。”

“这轻易，辅机想想，虫害的天敌是甚么？不是蛙蛇么？”杜如晦笑道，“旱荒水涝不定之年，田间蛙蛇多死灭，再有乡民饥荒捕食，几近使之绝迹，使得虫害少有敌患，大肆繁衍，蝗灾便起。”

“蔡国公要饮甚么药，也是你这仆妇说的！”俄然一道洪钟般的斥责滚入屋内，诸人皆一惊。昂首透过敞开的屋门望去，只见一紫袍男人大踏步地朝她们走来，身后跟着禁止不及的家仆。穆清认得来人，明显贺楼夫人也认得他，面色难堪地自座中站起。

“去前头筹办着，万不能怠慢了。”穆清打起精力，叮咛下话。回身回正屋寻阿柳去换衣。

行在前头的长孙无忌自上马时便瞥见了杜如晦这般的神采，原地迟疑了一番，缓下紧绷的脸，走到他跟前虚扶了他一把，“杜兄这又是何必，能者多劳话虽不错，却也要爱惜本身的身子不是。朝务本就繁忙，如许的苦差，能推便推了，想必圣上也不会见怪。”

这日晨起天气尚好，晨光早早便透过光秃的枝桠跃进园子里，穆清自廊下过，见拂耽延与四郎正在园子里挥动木剑，只闻声四郎清脆的嗓音带着歆羡问道：“阿兄真要去军中了么？”拂耽延约莫是点了头，又听四郎道：“四郎若要去，便去精华姨母统带过的骁骑营……”

“倘若七娘一样不选呢？”穆清气极反笑，“朗朗乾坤，昭昭法规，怎容得夫人与长公主这番恶毒手腕。”

“辅机且坐下……”杜如晦吃力地抬手向下压了压，喘了几口，仿佛说几句话是极破钞的事似的，紧皱起的眉头中间模糊发青。长孙无忌见他这般描述，心下暗生了几丝悔意，其间并非朝堂，观山弄月罢了，他又是那样病骨支离，方才那一问未免言辞过分锋利了。

长孙无忌抬手制止了他往下说，“舍妹胡涂，自大心机机巧。教杜兄见笑了。杜兄若介怀。我却无妨在此代舍妹赔罪了。”言罢竟真的站起家。朝向杜如晦深深揖了下去。

穆清撇下贺楼夫人，迎出大门，衽敛过礼，“见过齐国公。”

穆清敛起笑容，不偏不躲，正视着她的目光：“还请夫人见教。”

穆清低头含笑，“是七娘思虑不周，贺楼夫人若不喜好，命人换了去便是。”

一道散着暖意的枣茶香气随注水入杯盏声而来，击破了长孙无忌心内的安好，却见杜如晦执了煮开的铜铫子，又向他手边的杯盏内添上了热茶。“辅机心中也该明白，关中水旱蝗灾，并非这一场祀山能解的，连日劳累，不过是明日演一演……”

北风凌厉，杜如晦甫一出马车，脚尚未踏上地，一阵北风夹裹细了小冰珠子袭面而来，正教他吞了一口，喉头顿时被人狠狠攫住了一半，呛得喘咳了好久，面色原就蜡黄，这一番下来，更加泛黄透青，连得走路都要靠杜齐搀扶着。

贺楼夫人个子矮小，年纪五十不足，双眼却矍铄锋利，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尽是精密的纹路，一望便知是个短长的，连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婢，亦神采肃板。

长孙无忌接过茶盏，借着炉火打量了几眼他的面色，虽炉火彤红瞧不出甚么来，眉宇间的疲顿病容仍旧一目了然。两人在朝对峙之势已久，长孙无忌话语间不得不搭上谨慎，“这一盏茶可不好饮，教故意的人瞧了去，杜兄就不怕隔日便有话传至御前，你我就成了暗里结党，坏了杜兄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