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鼠堤[第2页/共4页]
<span>雁营舢板队又行出十余里,遥看火线水面浩大,丛丛发展的芦苇渐行渐密,总算</span><span>是进入了黄天荡地界。船到荡中,四望无边,一阵阵朔风吹过,使得散碎芦絮漫天飘飞。灰蒙蒙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离群的孤雁哀哀而过,也不知是投奔何方,恰是“水近万芦吹絮乱,天空雁阵比人轻”。</span>
<span>身为雁营营官的张三爷,可对行军兵戈、排兵布阵之事一窍不通。想那粤寇来势极大,本身这边只不过一营弟兄,往多了说还不敷千人,相差非常差异,大战到临之际,不免有些担忧难以应对。</span>
<span>张小辫儿更知雁民都是贫苦出身,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这伙人单单晓以大义,说甚么忠君爱国、青史留名的空头话可不顶用,因而又信口胡编说:“自从粤寇反叛以来,从南到北冲州撞府,囊括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帛在身,这些非分所得,可比过往的贩货行商之辈肥很多。并且传闻这股粤寇的领袖,曾是个驰名的大海盗,在海上劫过很多洋人货船,身上有大把的金洋钱在,别的想必那些做过海盗海匪的人物,也必然看望过龙宫海藏,所获之物天然都是奇珍奇宝。珠是夜光珠,玉是盈尺璧。现在朝廷上不分大事小情,无不以平贼定寇为先,只求各地尽早剿除粤寇,而那些长毛的贼赃所得,谁有本拥有胆量拿了,就他奶奶算是谁的,今后官家毫不究查。”</span>
<span>民气当中的善恶,本来只在一念之间,不管是在暗室以内,还是在冒昧之间,一动恶念,凶鬼便至;反过来也是,倘若你美意萌发,天然就有福神跟从。张小辫儿可贵生出一念之仁,让雁排李四放过了三眼老狐,自发得是积善性善的行动,却未能辨明妖邪善恶,此事究竟是吉是凶,还留着一段后话要说,眼下临时不表。</span>
<span>幸亏雁排李四曾跟着老雁头久经战阵,只因他们雁民雁户多为盗贼出身,虽</span><span>然被收编成了灵州团勇后屡立军功,却仍有一世洗刷不掉的案底,始终难以获得官府的信赖,但他与营官张小辫儿结为了异姓兄弟,天然要竭尽所能互助。他泰然自如地说:“三哥不必忧愁,兵来将挡,水来土埋,这股长毛中的精锐不过十之一二,其他都是裹卷而来的乌合之众,底子不堪一击。何况这黄天荡是雁营老巢,水路错综庞大,外人绝难识得。到了咱这一亩三分地,管束那些粤寇有来无回,来一个咱宰一个,来两个咱杀一双,我只愁别人马来得不敷多。”</span>
<span>雁排李四听得清楚,奇道:“本来如此。”只得把雁头弯弓收了。就见张小辫儿从怀中摸出狐玉,放在掌中一招,那老狐遥相瞥见,也似是有灵有识。它本来躲在荒山穷谷之地,大水一到,山里边有无数走兽都被淹死,这老狐为躲洪荒,才骑着南瓜浮水避祸,幸运得以逃脱性命。它也不知挣扎着漂流了多少光阴,没想到天数偶尔,机遇刚巧,竟能遇着雁营取回了玉丹,真是“水中失宝宝再回,海底捞针针已得”。那狐待到近前,一口衔了玉珠吞落腹中,随后再也不向雁营世人多看一眼,自以狐尾拨水,乘在瓜上去得远了,未几时转入一片山坡背后,不见了踪迹。</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