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救月[第1页/共3页]
言罢,古云初面上既非馁然亦无惶恐,抬掌轻捉了古云渥袍尾,微微近前,置顶其上,两目虽阖,心眼却开,脑内走马灯普通将旧事飞了一圈,不过袋烟工夫,心内已是横尸遍野一片狼籍——圣主倒君,听谁妄加批评;良佐乱臣,后代何故辨别?大家行走过这世上,能留下的实相终不过白骨几截、黄土两抔,认甚么真,猜甚么假?临时得过便过,但求船到桥头。
“有何靴履适其痛脚?”
“皇兄折煞臣弟也,皇兄折煞臣弟也!”
一言未尽,古云渥眉头一挑,脖颈稍歪,冷声哼道:“孤这四友,于负雪怀霜之侠客,便是梅兰竹菊;于险鷙狂暴之奸党,便是酒色财气。江湖朝堂,异曲同工,敌友之间,虚真假实,八拜之交还是可化九世之仇,那里有甚亘古难改无从变通?”
“石榴酒,蒲桃浆,兰桂芳,茱萸香……”下座古云初鼻头轻颤,稍纳了些殿内芳香,后则一振广袖,举了杯爵,用微酸的果酒送了两三剥好的蒲桃肉入腹。倏瞬之间,直感那清爽冲抵百脉,籍着万千毛孔喷出阵阵凉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秋初潮热压盖下去。
“孤听闻,你那王府,乃是广达城内冠盖来往之地。”
卅五年前。
“倒不若,现在换你来坐一坐这天下?”
“文君正新寡,结念在歌倡。昨宵绮帐迎韩寿,目前罗袖引潘郎。”
“我说皇兄,但是于宫外遇着了甚天仙神女,竟可这般念念难忘,形于色彩?”
古云渥被这话头击在实处,两眉一拧,倒也不恼,眼目前似是又闪现出月前私访蜿虹之时,于宋楼初见秦樱景象。呆愣半晌,古云渥脑内一空,早是发觉不到本身支在身侧的臂节,整小我晃闲逛悠的,身子如同雪狮子向火,又酥又软,触之几要化了开去。
国主古云渥软坐凉榻,目帘一垂,两指徐往口内送了颗冰好的绿珠,落齿一扣,皮破浆崩,粘唇胶口,清冷甘美的紧。
钜燕广达城皇宫。
话虽如此,古云初天然辨得言下戏谑之意,两掌攒拳,退个半步,一面笑,一面施揖请罪道:“臣弟再贺皇兄喜得龙子,后继有人。此回若可再请得邻国那劳什子谷主出马,其事自当更见稳妥。”
即便这般念着,可那群困兽刑前吟啸的一句“狐不成信,狼不结婚”余音难绝,颠来倒去,好将古云初耳鼓刮刺得生疼。耳内眶内,几要齐齐落出血来。
“臣弟岂敢!皇兄上回出宫,于弟有所交代——那一次,恰是往蜿虹而去。近几年来,皇兄于暗处搅动江湖,所言所行,从未避讳臣弟。单凭皇兄同宋楼仆人扳连,除了容家,臣弟怕也想不出蜿虹哪家的可儿儿还能有此福分,得趁君怀。”
古云渥面上一紧,似被捉了痛脚,冷不丁掩了帝王神情,脖颈一僵,咂嘴转了话头,“你是未见其那派繁秾为李、照水成莲之相……形妖质冷,不媚于人;齿牙明颂,反辱芳香。孤虽碍于皇后,未曾多生男女情素,亦未几次召幸媵御,但是偌大后庭,终归不乏美人儿备位……孤又岂是那乡野村汉抑或懵懂后生,单为一张俏脸销魂锁梦乱了襟曲?”
“云初此言在理。若楚将军隔年得子,东宫也能多些个年纪相仿的世家后辈,读书练字,玩耍一处,岂不大好?”
古云初听得此言,早是惊得寒毛倒竖,齿软股栗,便若弓下惊鸟,一个激灵自那椅上翻滚下来,肘行膝步,迅指扑在古云渥靴边,以头抢地,呼嚎连连。
殿内唯二两两对望,各怀心机,再无旁言。
言罢,古云初身子稍往古云渥耳根一偏,“其现已过而立,家中长辈为其筹办了九房夫人,皆无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