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口四[第2页/共6页]
五鹿浑口内啧啧两声,正待感慨,却见况行恭往不远处低声唤道:“只此小子一人,你莫顾忌,现身便是。”
五鹿浑见状,心下稍见对劲,齿牙一并,候个半刻,眉头一挑,又再言道:“前辈心忧亲子,挂怀社稷,鄙人感同身受。此一回,祝某实是鼠钻幸穴、狐假豪门,这方籍着宋楼奶奶一臂之助,来得此处同前辈相会。旁的细枝末节,鄙人也是知之无多,只可奉告前辈,有人拿了宋楼容欢公子,又于钜燕宫内设了埋伏,鄙人想着,其本意并非那二人道命,出此下策,权不过为着前辈的一个答案罢了。”
“尊驾便没传闻过那句‘闷声发大财’么?”李四友下颌一扬,挑眉再笑,“更何况,有命积财,还得有命开消才好。”
“十几年前便同卖家有约,每隔一按光阴,其当自来往送。”
此一时,李四友瞧也不瞧五鹿浑,眉梁一压,启唇再道:“小老儿本就不是能人所难之辈。若我真肯硬下心肠,既不念我同容欢祖父情同手足之义,亦不管我同樱儿可否于累叶史官笔下超生,单单随心纵意,便于情素初生之时,直将樱儿强抢入宫,归入后廷,通姻好,诞子嗣,又那里会有现下这平生错失、两相唏嘘?”
“尊驾如果笃定廿年前有女子失落此地,怎不想想那女子可会是入了奴籍,这方为人转卖?真若良家女眷,小老儿断无助纣为虐之理!”
李四友听得此话,阖目轻笑出声,待得半刻,笑意乍止,反化哀声。
“过后不久,容欢祖父离世,小老儿心想,我既离了朝堂,无牵无系,樱儿亦已对容家仁至义尽,单鹄寡凫,孤影一双,如此,我等怎就不成突破藩篱,不睬世俗,相携团聚月下,并肩相思树底?”
“纵其再美,岂会胜得过樱儿去?”
“老朽早言,念在宋楼薄面,你这儿郎总归能全须全尾归返。”
“如此这般,前辈倒不惧外人查此洞天?”
“小老儿原想着,再不将皇权高位放于心上——先太后既要那不肖子冲龄践祚,其好垂帘当国,那便由了他们,只要其禀承鸿绪,勤心庶政,小老儿便也不敢多加苛责;至于那日依令逼宫之三人,其虽有罪,小老儿却不忍害其性命,因其或为贤臣勋戚,或为公卿贵胤,多年来同小老儿言辞相投,惺惺相惜。其虽不义,我难不仁,故于当时极怒之下,便只令人将其削作人棍,天定死生。”
李四友下颌一探,扬眉瞿然,冷冷哼笑两回,抬声便斥,“尊驾将小老儿当了何人?又将销磨楼作了那边?难不成古云渥变成李四友,便自一国之君化了恶棍地痞,极尽欺男霸女之能事?”不待五鹿浑反应,李四友喉内呼呼风起,侧颊急咳,后则抬掌抚着前膺顺了顺气,余怒难销,抬声再道:“销磨楼确是出了朝堂,入了江湖,但是不管何时那边,其也终归是我古氏一族的门楣,容不得尔等口里内心那档子混账事!”
李四友稍顿,捧了酒盅就口濡濡燥吻,后则抿了抿唇,其笑且怨,“惜得,樱儿为人,实在呆板,忠孝节义之事,其倒比男儿家更上得心去。念其先夫所行轻易,樱儿深感愧对,虽未明言,倒是同我渐行渐远,直最多载未曾再见……”
“万望多赠几幅,鄙人届时也好腆颜同宋楼奶奶咸沐洪施,留上一件光宗耀祖。”
五鹿浑闻声,两目再阖,探掌往膺前虚虚一按,好教肝火稍顺了顺。
李四友听得这话,反是笑了,支肘撑腮,神思已远。
五鹿浑稍一抿唇,目珠浅转,不经意随口询道:“倒不知前辈这销磨楼,究竟出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