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口四[第3页/共6页]
“过后不久,容欢祖父离世,小老儿心想,我既离了朝堂,无牵无系,樱儿亦已对容家仁至义尽,单鹄寡凫,孤影一双,如此,我等怎就不成突破藩篱,不睬世俗,相携团聚月下,并肩相思树底?”
五鹿浑闻此自鸣对劲之辞,再见秦樱面上些许失落些许希冀又故作倨傲之色,心下实在憋闷不过,忍不得暗自腹诽道:你既横扫风月,何需拿乔作态,将丈夫倾慕贬得不直一钱?既已明白拿人作寿头,又何必于我跟前显扬本领能为?正自考虑着,五鹿浑缓缓卸了肩背所载,一面轻道“此乃销磨楼主所赠”,一面探手直往膺前,谨慎翼翼取了三五画轴出来。
“尊驾便没传闻过那句‘闷声发大财’么?”李四友下颌一扬,挑眉再笑,“更何况,有命积财,还得有命开消才好。”
李四友听得这话,反是笑了,支肘撑腮,神思已远。
“前辈这是……”五鹿浑抿了抿唇,颇是有些不安闲。
“常言道,狐疑起,暗鬼生。销磨楼主尽可不信鄙人之言,到时暗鬼一出,勾得了鄙人的魂,怕也夺得了钜燕国主的命。我一知名之辈,无从顾命,本就是捱得一时算一时;如果此躲避无可避,非得就死,且与一国之主同赴阴司便了,如此福泽,求之可贵,诚为幸运,倒是鄙人祖坟冒了青烟了。”
“你既这般微不敷道,小老儿是不是该疑一疑你裹挟天子、慴服宋楼之辞?”
五鹿浑闻声,如坐针毡,面上一阵青白,掩也难掩。
五鹿浑肩头一抖,缩手往颈上悄悄一触,思及方才濒死神态,仍感觳觫,撇嘴于心下暗道:若我当真因着你等男欢女爱的糟烂事丢了性命,怎不冤枉?正于此时,又闻李四友叹道:“小老儿这些心机,现在瞧来,终归错付。我将她摆在心窝窝里,她将我丢在脚边边上。”
五鹿浑闻声微怔,心内策画着到底该应个“是”还是“不是”。思忖少时,也无长策,将心一横,颊上一黯,点头轻叹,“自是宋楼奶奶快言快语。想其当日提及此事,端的是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呼当今钜燕国主为贼子,指其先夫同楚老将军陈腐王爷为乱魁,斥其鱼肉国君,蒙蔽百姓,实当下至阿鼻天国刻苦,永不超生。”
李四友一拍脑门,立时拥戴道:“是了,是了,你且少待。”
五鹿浑一听,已显错愕,未有反应,冷不防只见青影一动,还将来得及缩颈藏头,低眉细观,方见本身早被安设停妥:摆布掌上各拴了两个布袋,两肩别离担了一个,就连脖颈上,也为其挂了一只。
“老朽早言,念在宋楼薄面,你这儿郎总归能全须全尾归返。”
“纵其再美,岂会胜得过樱儿去?”
“莫道那些个没根没据的风凉说话!流浪女子,冰清玉洁,身家本是青白的很!”
候个约莫半柱香辰光,李四友终是回转,掌内拎着大大小小几个布袋,踱步往五鹿浑身前必然,口唇一开,却再也不提那流浪女子半句,“这袋乃是猪肤虾腐,此处则是糖蹄咸肉,同些个东风荠火卷丝,梅花肠红甜姜……你且代我……送了上去……”
“前辈自行外出采买?”
李四友哼笑两回,倒是未置可否,举目往屋外一探,转而又进了盏酒,咂摸咂摸口唇,探手将须上淋漓滴酒捋开了去。
“清名?”李四友身子朝后一靠,脸颊微扬,“宗子不肖,夺位逼宫,小老儿幸得江湖旧友互助,九死平生,存得残命,暂忘前尘,苟延至今。当年,但是纸灰飞胡蝶,血泪染杜鹃;现下,逝者已矣,小老儿再不求那不肖子孙追悔前愆,抱憾毕生,只愿其能矜育百姓,存抚天下,好教这钜燕境内草莱安居,黎元乐业,便也不枉了小老儿一片苦心,更不算白白汩没了他那十名手足女弟的大好性命!”